謝朝泠終於睜眼覷向他:「他為何會把你帶出來?」
王進低了頭:「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猜,應當是怕您不適應,只有奴婢伺候過您,知道您的習慣,所以才帶著奴婢一起來了。」
謝朝泠沒再問,過了片刻謝朝淵重新上車來,做好的膳食也送了上來。
在這荒郊野嶺能吃的東西有限,謝朝淵將湯羹推到謝朝泠面前:「多少喝點吧,等再過幾日到了地方,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謝朝泠盯著那一碗湯羹沒動,謝朝淵再次道:「再不吃東西,夜裡要餓得睡不著了。」
謝朝泠一哂,端起那碗湯羹,幾口喝完。
他是真餓了。
放下空了的湯碗,又拎起筷子,風捲殘雲開始吃東西。
謝朝淵看著他,忽地笑了一下,一句話沒說,也拿起筷子。
吃罷東西,謝朝泠這麼多日頭一次下了車,下去的時候因為腿軟還差點摔了,謝朝淵伸手託了他一把,謝朝泠回頭看他一眼,收回手,朝前走去了溪岸邊。
這兩日白日裡趕路時他偶爾會看窗外,這一路過來大多是無人煙的荒野,西戎國不小,但土地多貧瘠,要不也不會屢犯大梁邊境、覬覦中原江山。
秋夜天涼霜重、月色沉黯,除了一點細微的風聲,萬籟俱寂。
謝朝泠伸出手,感受著涼風自指間穿過的觸感,輕閉了眼。
「哥哥,你還是不肯理我嗎?」謝朝淵在他身側輕聲問。
半晌,他聽到謝朝泠平靜開口:「為何來西戎?」
「無處可去。」謝朝淵實話實說。
他帶走了大梁皇太子,已然成了大梁朝廷欽犯,無論是大梁,還是如百翎這樣的大梁屬國,都再無他的立足之地,他只能來西戎。
從身世被謝朝泠知曉那天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或許他如謝朝泠所願乖一點聽話一點,謝朝泠願意幫他瞞一輩子,但是不行,他想要謝朝泠,所以這一天註定會來。
謝朝泠嗤笑:「西戎就是能去的去處嗎?你在那些西戎人眼裡還有利用價值?你那個所謂的親父當真會顧念與你的父子之情收留你?」
風吹散了他頰邊一縷鬢髮,謝朝淵抬手幫他別去耳後,慢慢道:「我手裡有大梁皇太子。」
謝朝泠擰眉。
謝朝淵彎起唇角:「我上回跟你說過的,找了個年紀、身形跟你差不多,長得也有幾分像你的人,我會將他易容成你的模樣,交給他們。」
謝朝泠神色略冷:「然後呢?讓那些西戎人拿他來威脅大梁?最好就是兩軍交戰的時候推到陣前?你是不是打算又寫封信去提醒西北軍那是假的,讓他們可以沒有猶豫的下殺手,最後我『死』在戰場上,再也回不去?」
謝朝淵的手指捏上他耳垂,輕輕揉弄:「哥哥還是想回去嗎?」
自然是要回去的,但謝朝泠不會傻到當面說出來刺激這小畜生又發瘋,他不想說這個,別開眼:「……你從哪找來的人?」
「本就是死囚犯,哥哥放心,你不喜歡我亂殺人,我不會找無辜之人,我聽哥哥的話。」
謝朝泠差點氣樂了:「人交出去這個籌碼就沒了,想讓西戎人接納你只怕不容易。」
「是不容易,」謝朝淵「唔」了聲,「但我好歹曾經是大梁的皇子王爺,即便現在狼狽出逃,他們肯定以為我在大梁朝廷裡還有能用的人脈眼線,只憑這個,我那位親父就會將我奉做上賓。」
謝朝泠斜眼睨過去,謝朝淵笑了一下:「騙他們的。」
謝朝泠沒了興致再與他說,轉身回去車上。
夜色已徹底沉下,外頭的護衛除了幾個值夜的俱都露天席地睡下了,謝朝泠合衣躺在車中,蓋著大氅,身下還墊著厚實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