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少主笑得頗為古怪,我卻足足愣了好幾秒鐘,才點了點頭。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這傢伙的眼睛,這一點是連拖雷自己都未必清楚的吶。
那時候想的是……反正變聲期前的童音很難區分男女,我又四處宣揚自己發噩夢,就算有誰路過聽到一兩句夢囈或者驚呼,也只會以為是我,絕不會想到拖雷頭上去。
某人不知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停了半晌,才又問道:“後來……又如何了呢?”
後來?後來我就開始折騰二師父了。
先是跟郭靖他娘哭訴了一通自己身為失眠兒童的痛苦以博取同情,然後開始按一日三餐外加夜宵的頻率跑去江南七怪的蒙古包裡表演哭天喊地以及抹脖上吊……反正是作死地逼二師父給我想辦法,何況還有仗義的郭大娘會時不時地到訪……
以至於最後頂著黑眼圈的柯老大忍無可忍地把朱聰給丟了出來,還放話說不管他用什麼方法,總之解決不掉我他就別回去了。
身為俠義道中人,二師父當然不能用最方便的那種“解決方法”來對付一個七歲的小女孩,於是只好痛苦地選擇了最麻煩的“解決方法”……
“有這麼一位高徒……”歐陽少主看了我一眼,以一種感慨萬千的語氣點評著:“……朱二俠還真是辛苦啊。”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豈止是辛苦,二師父那時候簡直都要氣瘋了,不過讓他最吐血的事情倒還不是這個……
“哦?”歐陽少主挑了挑眉,相當有興趣地追問道:“你……還做了些什麼?”
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也不過就是……
二師父花了三天時間殫精竭慮自創了一套包括了三十六種手法據說可通全身經絡並祛百病的推拿之術後,我只肯學其中最簡單的“助人安眠”這一種,而且還跳著腳振振有詞地怪他就是有事沒事想太多才會拖了三天之久……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二師父大概連掐死我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他懸崖勒馬想起來自己是“江南七俠”而非“黑風雙煞”,很難說我還是不是能活到現在。
不過以接下來長達N年中我被整得鬼哭狼嚎的經歷來說,個人覺得二師父他其實早就連本帶利都收回來了……
“既是有你陪著……”歐陽少主停了一停,才笑道:“……想必應是再無噩夢了。”
才怪!我又不是傳說中專吃夢魘的貘。
最初的幾夜,拖雷雖然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噩夢連連,卻還是常常滿身冷汗地驚醒過來。而且因為在那種完全無意識的時刻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所以我手臂上被他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大熱天的也不敢把袖子捲起來……
後來不知道是持續的推拿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漸漸地拖雷能夠熟睡的時間便越來越長……到秋天的時候,他已經幾乎不需要我陪著也能安然入睡了。
但當拖雷第二次隨著鐵木真出征回來時,又再一次地陷入了噩夢。他不肯跟我說他到底看到了什麼樣的情景,我也不想問,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一直陪著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他被折磨的時間要短得多……
再後來,所有人都默許了我每次在拖雷出征回來後都會跑去他帳中睡覺的習慣。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拖雷十四歲那年,他認為自己已經可以一個人面對夢魘了之後……後來他確實沒再做過噩夢。
我猜這是因為拖雷自己也一直在努力調適著心態。
所以啊……
睡眠不好這檔子事主要還是心理原因啊,比如某位少主大人一向淺眠這種毛病,絕對就是因為有事沒事想得太多了。
“喂……你到底聽到沒有……”
回答我的是輕微而均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