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倔強將頭一昂,眸子清亮,定定瞧著她的臉,“我跟你好,我才會告訴你,你有多美。你年輕,你活在新社會,為什麼要守住這樣無望的婚姻,守住這樣一個貪財好色的男人?”
女傭端了醒酒湯,尷尬立在門口。
慕容畫樓輕笑,依舊哄著他:“你說的都對,我們先上樓去好不好?”
地上很涼,窗戶玻璃被他砸破,涼風颼颼灌入。他因為喝了酒,渾身燥熱,慕容畫樓卻感覺冷得厲害。
白雲靈也被吵醒,走到書房門口看到慕容畫樓已經在這裡,而白雲展又酒後口無遮攔。
她讓女傭先下去,夫人不吩咐不要上樓,然後站在門外,靜靜守著。要是大哥突然回來看到,會誤會大嫂的。五哥便是這樣的性子,總是能讓人誤解。
“……你這樣年輕,都沒有滿二十歲時代不同了,你不是舊社會任人擺佈的玩偶,不是家族的犧牲品你這樣聰慧的人,男人為你死了都甘心,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為什麼不跟他離婚!”他越說越激動,從家國的批判轉而對她懦弱的批判,“你若是肯說一個字,我帶了你走又何嘗不可?白家那些桎梏,我受夠了。我們去美國讀書,買一座莊園,夏日騎馬冬踏雪……”
慕容畫樓聽著這些荒誕無稽的話,啼笑皆非。
而他目光飄渺,好似瞧見了春花繁茂的美式莊園。竹籬笆上爬滿紫藤花,迎風搖曳;莊園裡牛馬成群,穀物飄香;高大樹木中間,用藤蔓編織鞦韆,白衣飄飄的女子盪鞦韆,纖細腳踝赤露在空氣裡搖晃,銅鈴般悅耳笑聲嫋嫋盤旋。
“我們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山河破碎的國土,離開這個落後腐朽的社會我們去追逐自由,享受愛情……”他的聲音突然低醇下去。
她笑了笑,道:“好吧,我們走你能走不,我叫傭人來扶你?”
自由與愛情對於白雲展這種接受過西方文化又生在舊時代的年輕人,是極其渴望的。
生於舊社會,卻接受新時代的知識,他的思想與追求遠遠超過了時代的進步。這個時代滿足不了他的渴望,桎梏了他的理想,讓他痛苦不堪。
就算他在清醒的時候,慕容畫樓都不一定能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清楚,何況他酩酊大醉?她沒有浪費口舌,只是順應他的話接著。
他卻扭頭,抱住了書桌的腿,哽咽道:“我不走,我不走,這是我的家……”
既愛又恨,便是他這種熱血青年對祖國的感情。
“你唱歌給我聽,唱home on the range……”他祈求般眼神瞧著她,眸子裡繚繞霧氣。
慕容畫樓汗顏,這歌……她沒有聽過……
“唱中文歌好不好?我不會英文的……”她哄騙著他。
“不,不……”他耍賴的尖聲厲叫,卻被身後糯軟綿長的聲音吸引,漸漸靜了下來。
白雲靈輕步踏在長羊絨地毯,落足無聲,長髮隨窗戶口的風繾綣,她歌喉清麗:
“give me a home where the buffalo roam
Where the deer and the antelope play
Where seldom is heard a discouraging word
And the skies are not cloudy all day
Home; home on the range;
Where the deer and the antelope play
Where seldom is heard a discouraging w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