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少爺,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她只是山野中的一個村姑,父母早亡,兄嫂是山村農戶,她自己清楚地知道這一番邂逅不過是老天爺又在捉弄自己;她不再去想他,她不敢去見他,可是不過幾天,她終於又忍不住,終於跑到唐家堡去找他;他已經能下地了,只是走路還不方便,他見了她就一把拉住她;他家裡的下人們對她都很好,沒因為她是山裡的野丫頭而瞧不起她,可是她在那大莊子裡仍然覺得很不自在;她說不上幾句話便要匆匆離開;她清楚地記得她離開莊子時回頭看到他還站在門口,正用依依不捨的眼神望著自己。
“木頭哥……”黑衣女人輕輕地叫著唐文茂的小名。
“紅兒!真的是你!”唐文茂淚流滿面。
他想起,那時候父親已給自己訂了親,聘禮已然送到了當時還是巴郡太守的陳士奇家中,他根本沒見過那個姓陳的女子,他也不知道那人的脾氣長相,他只知道父親跟他說這是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可是他喜歡的卻是那個縉雲山上的紅衣女子;他傷好後就立即上山去找她,他和她在蓮花峰的花叢中流連忘返;他和她並肩坐在夕照峰的樹幹上看著朝雲暮藹;他和她一同去寶塔峰找尋仙草靈花捕捉蛇鳥蛙蟲;他人生第一次覺得夕陽是那麼的美,因為她的身影映照在夕陽當中;他覺得這輩子不要什麼功名仕途不要什麼財寶金銀,連那個唐家堡的大宅院都可以不要,只要能跟她,跟這個紅衣女孩每日在縉雲山上採藥種花,這便是神仙不換的日子;可是她竟然漸漸地疏遠起自己,好幾次她都故意躲著不見自己,他似乎明白其中的原因,他又似乎不解箇中的滋味。
“紅兒!你知道,我想你想的好苦!”唐文茂這樣說著,如同十年前說這話時一樣,心意激盪如醉如痴。
那黑衣女子臉上雖然仍蒙著黑紗,但眼中的淚水已將臉頰邊的黑紗打溼。
她想起,那時候她開始剋意地躲著他,可是每次又忍不住想見他;她不再等著他來山上找她,不再同他一起去蓮花峰上採藥,她獨自去了更遠的猿嘯峰,那裡並沒有什麼稀奇的草藥,她只是想躲開他;可是老天偏偏給了她這樣的定數;她在山間被毒蛇咬傷,毒性很快發作,她倒在了地上;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他的懷裡,原來他在山上發現了受傷的她,當時顧不得許多便撒開她的衣襟,用小刀劃開她肩上的傷口將毒血擠放出來,為了不讓毒性隨血脈擴散,他小心翼翼摟著她,一動不動;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陽光從樹叢縫隙中照了過來,照在她的臉上,她看到天上游絲如許,她聽到林間鳥鳴如斯,她觸到他胸懷的溫暖,她看到他深情的眼神,她覺得人生有此時刻死亦足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唐文茂此時輕輕地念起這句辭,那是他曾經教給她讀的,自那以後這許多年裡,他時常不自覺地念起這首辭。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黑衣女人也輕聲念著,以前他教她背這首辭時她總是體會不了其中的意思,如今她才真正嚐到了箇中滋味,十年的離仇愛恨沒有語言可以表達,只能是“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那時候,他把她帶回唐家堡;他在父親面前長跪不起;他發誓要娶她;父親拗不過他只得同意,但也只能讓她作個側室。唐家大少爺與陳太守侄女成親之前突然納了一房小妾,陳家自然老大不願意,但三妻四房對於唐家這樣的門戶來說也不為過,陳淑賢雖然耿耿於懷也無可奈何。
那時候,他與她過了一段神羨仙慕的時光。每天一大早他和她便去那縉雲山上採藥捉蛇,渴了便喝山間清澈的泉水,餓了便摘山間酸甜的野果,累了便在草葉中席地而坐,倦了便在花叢中相擁而眠。晚上他和她揹著滿滿的背萎回到家中,有時侯他和她一起在院裡摘撿白天採集的藥草;有時侯他和她一同在桌前背誦他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