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明軍那邊狀態也差不多,實際上幾日來友軍投敵、兵力大減的局勢,早就讓他們變成驚弓之鳥。
睡夢中的張應昌被城中大亂驚醒,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派人尋找曹變蛟,試圖組織防務展開巷戰。
可他的軍隊比他還慌,分駐四面城角營地的守軍,兩座都被驚出營嘯,數百名白日疲憊拼殺正呼呼大睡的軍兵被驚醒,來不及分辨敵我,就閉著眼拔刀開幹。
剩下兩個營地,一個是嚴陣以待等著接受整編的平涼軍,另一個則是千總沉著冷靜,一聽城內亂了就開啟北門跑了。
張應昌和曹變蛟也無法在混亂中遏制營嘯,最後倆人合力收攏軍士,算上自己的騎雜流和家丁才收攏了千餘步騎,沿北門出城。
邠州往北沒多遠就是慶陽府的真寧縣、往西則進了平涼府地界,但這倆地兒,張應昌和曹變蛟都不敢去。
平涼府就不說了,曹變蛟從那募兵,現在一仗沒打就成了光桿司令,而真寧縣呢,則又有那個護送他們進邠州的瘋子賀人龍。
倆人一合計,乾脆繞過真寧,連夜躥過寧州,直接撤出了元帥府所掌握的戰場。
而另一邊的乾州戰役就沒那麼戲劇性了,那邊的戰鬥是水到渠成,不,準確地說是渠成水走。
這十三日來,張獻忠並不急於攻城,藉著劉承宗的虎威彈壓師襄、楊國棟諸將,在城外將攻城準備做得盡善盡美。
南城牆外的關廂廢墟,被他掘出十二道之字壕溝,其中六道按照劉承宗的要求,一路掘到護城河,把護城河水引向漆水河。
同時城外的炮兵幾乎每個時辰都在跟守軍對炮,玩命消耗城內的火藥和炮彈,炮都打壞了四位。
另一方面,則在城外建起了熔鑄炮彈、鑄造火炮的高爐,不過他蒐羅了駐紮在圍城營地的所有軍士,也沒找著能複製千斤炮的鑄炮匠。
所以只能在城外照著樣子鑄出十二位重炮,打一樣的炮彈、一樣的射程,比元帥府列裝的制式千斤炮沉了七百多斤。
不過反正是圍城炮,倒是不耽誤用。
同時他還向城裡偷人。
正常圍城都是圍三闕一,另外那一個缺口也要部署軍隊在遠處攔著圍著。
張獻忠倒好,對乾州是圍一闕三,只圍南城牆,在另外三面,趁黑夜沒完沒了往城裡拋射勸逃信。
他不勸人投降,只說守將段復興殺害元帥府使者,犯了大罪,但城裡百姓、守軍無辜,犯不上跟著他一起死,趕緊想辦法逃出城,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一開始守軍還能攔得住,但隨著近日圍城營地的攻城準備越來越完備,守軍的精神壓力越來越大,已經攔不住想要出城的百姓了。
如今護城河都被排空了,城裡能跑的百姓也都跑了出來,張獻忠趕造了一大堆攻城器械、用樹幹做了一堆爆破筒,就等著找到守軍疲憊的機會,下邊炸上面攻,把城一波衝下來。
萬萬沒想到,劉承宗居然又把楊彥昌這批生力軍派來了。
張獻忠心想,大元帥這是真沒虧待咱老張啊!
其實他一直害怕劉承宗。
儘管張獻忠言語衝動、看似憨直不太聰明,但他並不是個性急的人。
恰恰相反,憨直只是他藉以觀察旁人的偽裝,偽裝之下的張獻忠非常冷靜、狡猾且富有耐心,是一頭真正的笑面虎。
但他看不懂劉承宗。
從一開始就看不懂,到如今更看不懂。
他覺得劉承宗迫降了他,肯定要扔到戰場前線拼殺納投名狀,結果給了他個禮部尚書的好大官職。
如狼似虎的西營軍就扔到莊浪河谷修廟,一揮手就是幾個月的口糧純當牲口養著。
本以為禮部尚書是個沒啥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