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家給他們賀喜,你舅舅家就給你做生日。豈不好呢!”說的大家都笑起來,說道:“老祖宗說句話兒都是上篇上論的,怎麼怨得有這麼大福氣呢!”說著,寶玉進來,聽見這些話,越發樂的手舞足蹈了。一時,大家都在賈母這邊吃飯,甚熱鬧自不必說。飯後那賈政謝恩回來,給宗祠裡磕了頭,便來給賈母磕頭。站著說了幾句話便出去拜客去了。這裡接連著親戚族中的人來來去去,鬧鬧穰穰,車馬填門,貂蟬滿座。真是:“花到正開蜂蝶鬧。月逢十足海天寬。”
如此兩日,已是慶賀之期。這日一早王子騰和親戚家已送過一班戲來,就在賈母正廳前搭起行臺。外頭爺們都穿著公服陪侍。親戚來賀的約有十餘桌酒。裡面為著是新戲,又見賈母高興,便將琉璃戲屏隔在後廈,裡面也擺下酒席。上首薛姨媽一桌是王夫人寶琴陪著,對面老太太一桌是邢夫人岫煙陪著。
下面尚空兩桌,賈母叫他們快來。一回兒,只見鳳姐領著眾丫頭都簇擁著林黛玉來了。黛玉略換了幾件新鮮衣服,打扮得宛如嫦娥下界,含羞帶笑的出來見了眾人。湘雲李紋李紈都讓他上首坐,黛玉只是不肯。賈母笑道:“今日你坐了罷。”薛姨媽站起來問道:“今日林姑娘也有喜事麼?”賈母笑道:“是他的生日。”薛姨媽道:“咳,我倒忘了。”走過來說道:“怒我健忘,回來叫寶琴過來拜姐姐的壽。”
黛玉笑說“不敢”,大家坐了。那黛玉留神一看,獨不見寶釵,便問道:“寶姐姐可好麼?為什麼不過來?”薛姨媽道:“他原該來的,只因無人看家,所以不來。”黛玉紅著臉微笑道:“姨媽那裡又添了大嫂子,怎麼倒用寶姐姐看起家來!大約是他怕人多熱鬧,懶待來罷。我倒怪想他的。”薛姨媽笑道:“難得你惦記他。他也常想你們姊妹們,過一天我叫他來,大家敘敘。”說著,丫頭們下來斟酒上菜,外面已開戲了。
出場自然是一兩出吉慶戲文,及至第三齣,只見金童玉女,旗幡寶幢,引著一個霓裳羽衣的小旦,頭上披著一條黑帕,唱了一回兒進去了。眾皆不識。聽見外面人說,這是新打的“蕊珠記”裡的“冥升”,小旦扮的是嫦娥,前因墮落人寰,幾乎給人為配,幸虧觀音點化,他就未嫁而逝。此時升引月宮。不聽見曲裡頭唱的“人間只道風情好,那知道秋月春花容易拋,幾乎不把廣寒宮忘卻了。”第四齣是吃糠,第五齣是達摩帶著徒弟過江回去。正扮出些海市蜃樓,好不熱鬧。
眾人正在高興時,忽見薛家的人滿頭汗闖進來向薛蝌說道:“二爺快回去。並裡頭回明太太也請速回去。家中有要緊事。”薛蝌道:“什麼事?”家人道:“家去說罷。”薛蝌也不及告辭就走了。薛姨媽見裡頭丫頭傳進話去,更駭得面如土色,即忙起身,帶著寶琴別了一聲即刻上車回去了。弄得內外愕然。賈母道:“咱們這裡打發人跟過去聽聽,到底是什麼事。大家都關切的。”
眾人答應了個“是”。不說賈府依舊唱戲,單說薛姨媽回去,只見有兩個衙役站在二門口,幾個當鋪裡夥計陪著,說:“太太回來自有道理。”正說著,薛姨媽已進來了。那衙役們見跟從著許多男婦,簇擁著一位老太太,便知是薛蟠之母。看見這個勢派,也不敢怎麼,只得垂手侍立,讓薛姨媽進去了。
那薛姨媽走到廳房後面,早聽見有人大哭,卻是金桂。薛姨媽趕忙走來,只見寶釵迎出來,滿面淚痕,見了薛姨媽便道:“媽媽聽了先彆著急,辦事要緊。”薛姨媽同著寶釵進了屋子,因為頭裡進門時已經走著聽見家人說了,嚇的戰戰兢兢的了,一面哭著,因問:“到底是和誰?”只見家人回道:“太太此時且不必問那些底細。憑他是誰,打死了總是要償命的。且商量怎麼辦才好。”
薛姨媽哭著出來道:“還有什麼商議?”家人道:“依小的們的主見,今夜打點銀兩同著二爺趕去和大爺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