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礎散落似任何一處荒廢的遺址,唯有遍地青磚琉璃、龍紋碎瓦,還隱約述說著那個遠去的傳奇。
想象它當年的輝煌,盛極一時的奢華,不由得讓人喟嘆。歷史的默劇,停留在這裡呢。
傍晚前在離城不遠處找到一戶牧民的帳篷,便委婉地提出借宿,不見男主人的蹤影,女主人卻很爽快地一口答應,並邀請我一同用飯。
睡前,就著佈線架燈描繪苦列業爾山城的樣子,日暮時分,從北門離開時,回望黑山頭,夕陽給所有高臺石柱沙丘塗上一層金洌的色彩,而背光的東方卻是一片幽靜的藍紫……
帳外有額爾古納的河水緩緩流動,輕拍著蜿蜒的河岸,女主人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後,低問,“去過呼倫貝爾了嗎?”
我搖頭,“因為要來這裡,離開貝爾湖後便一直往東北方向走。”在這之前,經由衝胡勒的密林獵場後從烏蘭浩特折向西北,先到阿爾山,再至貝爾湖,差不多走了一個“之”字。
她便笑道,“那就去看看吧,呼倫、貝爾,怎麼能分得開呢。”
我微笑不答,只問她,為什麼要把草原上最勇敢的女子稱為“呼倫”。她再看我時,目光中便多了點不可置信,卻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將呼倫貝爾的傳說娓娓道來。
像所有的傳說開頭,一對戀人在草原上過著幸福的生活,女的叫呼倫,男的叫貝爾。然後妖魔帶走了女人,並吸乾了草原的流水,男人上演英雄救美未果,反倒是女人設計取得妖魔頭上的神珠吞下後,化作湖水淹沒眾妖。後來,男人結果了最終Boss,發現女人失蹤便投入湖中,就此一湖裂作兩湖,中由烏爾遜河相連,南北相對。
原來我是借了這兩個湖的名頭。
站在呼倫湖的淺灘旁,碧藍的湖水一直溢到腳邊,而另一頭消失在天岸之下,“撲啦啦”一陣響,是盪開的小舟驚起了水鳥,白羽蔽日而過,轉眼去得遠了。
穿蒙古袍的漁人遙遙和我揮手,大概點頭或是微笑都因為距離而失去了效用。我學他的樣回了禮,在這片土地上,“陌生人”的概念似乎並不存在,沒有人吝嗇於真誠的笑容和良善的寬宥。
是這呼倫貝爾的水草養育了人心,還是這富有傳奇色彩的天地令人格外開闊,我不知道。
一連五天,我白日不是在岸邊散步,便是僱船遊湖,呼倫湖的白蝦個頭大且味甜,現撈現煮,配以孜然調味,鮮美無比。傍晚回去便讀書或是作畫,信漸漸累積起來,就一併捆好,投到沿途的驛站。這些從元朝便建立的驛站既提供食宿又有快馬遞信,倘若多給一些銀子,事情也就辦得格外容易些。
“到了呼倫湖就回來”,三個月前我是這樣向阿瑪額娘保證的。要去更北或者更西的地方,勢必會和喀爾喀部相遇,我不打算冒這個險,更不想讓他們掛心。
至於那些每每以“居行不定,勿回覆亦勿掛念”結尾的信,到了今日,也許該換成別的說辭了。呼倫和貝爾,就把這個傳說也寫給他看看吧。
在草原上渡過的第一個冬季還算和樂,阿瑪的病情雖然有些反覆,所幸每回皆是有驚無險。
來年開春,雪霜還未完全消融時,牧民已開始準備四處遷移,因為少了成群的牛羊而顯得更加遼遠的大地,讓人忍不住生出恣意跑馬的興致。
馬蹄翻飛,踢起一團團的雪塵,我輕扯韁繩,沙克放緩了速度,吳克善趕上來與我並行,道,“又一年了,日子怎麼過得這樣快?”
我嗅著清冽乾燥的空氣,回道,“傷春悲秋不適合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哎哎,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他挑了挑眉,“老爺子眼看著又熬過一冬天,暫時沒什麼事,你再這麼待著,想耗到什麼時候去?”
我玩著手裡的馬鞭,笑道,“那你是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