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得讓平度以為屋中無人的靜寂後,司馬逸忽然長嘆了一聲,自語般輕聲說道:“孤從前傷你過甚,你不肯原諒也合乎情理。孤只想告訴你,孤深悔當初那般待你,卻不悔與你相遇相識。你是孤此生最大的成就,江山萬里亦不及你一二,孤,深以你為傲!”
平度聽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深怕屋中之人察覺到自己的行為。
李章不知是否睡著了,對司馬逸的這番話毫無回應。又一輪靜寂後,司馬逸終是低嘆著走了。平度長出一口氣,頓覺後背一片冰涼。他正想跟著轉回,抬頭卻從窗隙處看見李章,正大睜著雙眼失神地看著牆角,神情茫然,全然不復之前見慣的冷靜毅然,卻讓平度更覺得真實貼近,彷彿撕開了疏離的假面,露出底下血肉豐滿的真顏,有著與自己相同的脆弱和猶疑。
這一刻的李章,褪去了堅強硬朗的外殼,露出與真實年紀相仿的年輕軟弱,頓時剝離了傳說與神話的高遠,還原成真實的凡胎俗人。
平度徹底放鬆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對話再次卡得厲害。司馬逸寫到現在自己也不再討厭他,便也不希望李章繼續困於過往徒然增加心裡的負擔。我始終是覺得放下才能更好地向前走的人。
第115章 收官(1)
李章雖是急於趕赴容家莊,司馬逸卻因他的傷勢將行程又推後了一日,第三日辰時方始拔營啟程。平度尋來輛馬車,用棉被鋪得厚厚實實的,硬讓李章躺於車中。司馬逸全程立於一旁一言不發,末了看了平度一眼,狀甚嘉許。
司馬逸前日說過那番話後,見李章始終無有回應,整天都十分消沉,卻未再繼續追探究竟。時至今日,再是如何自我如他,也已明白並非所有人都將他視作理所當然的中心,而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還有君臣上下之外的方式。他若仍以過去的常態來對待李章,就只能與他越走越遠了。
這認知使他很迷茫,卻使他有了新的方向,進而激發了誓要達到目標的鬥志。只是這一回,連他自己也知道不能再恣意任性了,李章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早已讓他怕到了心裡,如今便是要他再像過去那樣,他也不敢了。故而李章安靜地歇了一日,路上又只聽見駕車的平安樂在外面嘀咕自語不休,司馬逸卻始終隨在禁衛之間,未再刻意接近親密。
他們從隆堯縣城出發,挨近傍晚時已抵達西營,就地紮營休息,平度又為李章弄了頂暖帳,平安樂小心伺候更是再無怨言。李章知道平度真正伺候的是司馬逸,對此並無感激與不安,倒比往時更加沉默。他是見慣勢利涼薄的人,對是否真正發乎於心的善意一向分得清明,因而他會感激平安樂之前的粗魯照顧,卻不會對如今的小心巴結放在心上,更不會因此而趾高氣揚不可一世,便讓一根筋的平安樂對他又多了重不解與好奇。
晚飯後,李章靠坐在床頭翻看暗衛傳來的訊息,對容燮回去後的動向十分在意,暗衛卻並無關於他的更多情報。他皺眉出了會神,喚來白杉輕聲吩咐了幾句,白杉得令,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司馬逸隨後跨進賬來,止住李章要起身見禮的動作,不大在意地說:“容家莊不過是個鄉野莊院,蘇青陽又毀了他的戰備物資,成軒逃往那裡只能是死路一條,就算有紇奚從旁夾擊,又能奈我何?”
李章皺眉道:“我方雖有十萬人眾,真正能與紇奚一戰的也只有定北軍與定南軍的五萬人。紇奚前日是被樁石陣搞毛了,亂了陣腳,正面對戰的實力依然不容小覷。如今蘇將軍孤軍前置,我擔心會被容燮下套引誘,陷於危境。”
“據孤所知,容燮不過是形意門的外傳弟子,隨軍征戰不過兩三年,從無帶軍作戰的經歷,就算他有些小計謀小手段,蘇青陽久經沙場又豈能輸在他的手上!”
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