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月清風神色變得有點驚惶失措,連一向刻意保持的所謂淑女風範也早已蕩然無存。卡龍看在眼裡,竟莫名的感到一陣痛快。
剛才推木桶出城的那隊士兵本來是打算像往常一樣在最佳的位置上欣賞每天一次的好戲,所以並沒有退進城去,而是仍然在城門口處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的站著,甚至有的正互相打賭看今天死的難民人數會不會破昨天的紀錄。這時聽到太守大人的命令,才如夢方醒的轉身向城中跑去,並且手忙腳亂的試圖關上城門。但為時已晚……
黑髮青年和他的同伴們從隨身攜帶的包裹,麻袋,柺棍,竹蓆等破爛東西中拔出亮晃晃的各種兵刃,像一陣狂風般向城門衝來,最後面的十幾名岐州士兵登時被各種兵刃砍翻在地,只閉上一半的城門也嘎然停住。
但那幾十萬難民並沒有跟在後面。在許多時候,對於渴望中的糧食,難民們都只會可悲的幻想著用自己的悲慘來換取那根本不存在的憐憫,卻從來沒有想過可以採取其他任何有實質意義的舉動。而尤其是在天佑皇朝內,基於天佑皇朝遠比其他國家要徹底淂多的“順民政策”,如此這般逆來順受的思維模式幾乎已經成了每個天佑國民思想中最鞏固的一部分。
也許是短時間內如此巨大的思想轉換讓他們感到無所適從,又或是習慣於做順民的他們還很抗拒“暴民”這樣的詞彙……總而言之,幾十萬的難民仍然只是在原地呆望著發生的這一切。
但是,任何後天形成的思想都無法完全壓抑人類本能的爆發,更何況這還是對生存的本能。
“食物,食物……”
一個仍舊跪在地上的老年難民雙眼呆滯的望著城門深處喃喃念道,塞滿口中的黑色泥土順著嘴角簌簌滑下。
這樣的喃喃聲在人群中飛速的擴散著。終於,第一聲的大喊爆發了。
“吃的,我要吃的……”
一箇中年難民從地上爬起來向城門處飛快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口大口的吐出口中的泥土……而在城門處,黑髮青年和他的同伴已經殺散了城門口的守軍,將城門開啟到最大的程度。
“射箭,快射箭,射死他們,射死這些該死的賤民!”
已經由驚惶變成恐懼的華月清風下著命令。一排排的弓箭手從城牆上露出了寒光閃閃的箭尖。
以比瘟疫還要快上不知多少倍的傳播速度,一個相同的念頭佔據了所有難民的腦海。
幾十萬難民爭先恐後的向城門方向擠去,他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
“衝進去,衝進去,衝進去就會有吃的,就不用捱餓,就不會死……!”
“放箭!快放箭!”
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華月清風一邊命令手下軍官領兵下去奪回城門控制權,一邊向城頭的弓箭手大聲吼道。
前一排的弓箭兵射完,跟著後退,身後的弓箭兵緊接著跨步向前,向城下發射,一排排的箭矢就這樣向城下射出。
難民們相互之間實在是太擁擠了,所以雖然說岐州城弓箭手的箭術並不是很好,但當每一排箭射下的時候總會不可避免的倒下一排的難民。
箭矢繼續一排排的從城垛口射出,難民也隨之一排排的倒下,雖然哭叫慘叫聲震天,但卻沒有一個難民退縮,現在的他們對於自己以及身邊同伴的死亡已經到了漠不關心的境地,只知道口中大叫著“食物食物”向城門蜂擁衝至,完全陷入一種瘋狂的情緒之中。
對飢餓的恐懼已經遠遠超過了對死亡本身的懼怕,雖然這種情緒一直被壓抑著,但一經點燃就是任何的東西也無法撲滅的。
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要靠自己!只是寄希望於他人的憐憫是不行的!
卡龍雙眼一陣發熱,而為什麼會這樣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