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時三人皆笑,許蘭蓀嘆道:“叫你們看笑話了。我夫人從前在家裡,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呢?百無一用是書生。搬到東郊這些天,廚房裡事故頻頻,幸好沒有客人登門,尚能每天下面應付。這幾日,黛華特意學了幾道菜,想要招待客人……見笑了,見笑了。”
虞紹珩在廚間裡笑道:“這是我們的不是,來拜望老師是做學生的禮數,沒想到反而給您添了麻煩。” 他把那魚拿到水池上衝過,看了蘇眉方才劃在魚身上的刀痕便知是不通廚藝的生手。他把魚按在砧板上想要剖解,卻不見架上有刀,四下一尋,一把新光燦然的菜刀居然跌在地上,他心下暗笑,撿起來洗了,手起刀落剖了那魚,三兩下刮鱗抽線:
“師母,這魚您是想怎麼做?”
蘇眉不料他一個年輕男子竟有這樣利落的廚藝,聽他如此一問,更覺得窘迫,忙道:
“真是不好意思,還是我來吧。”
虞紹珩卻站著沒動,“我也是許久沒有下廚,見了技癢,正好借您的廚房一用,請老師嚐嚐我的手藝,還請師母不要見怪。”
葉喆方才見蘇眉和那魚“搏鬥”,又聽了許蘭蓀的話,心道若是叫這位師母掌勺,還不知道晚上能吃些什麼,反是虞紹珩的手藝他嘗過兩次,靠譜得很,當下便幫腔道:“紹珩說的對,我來打下手,您就歇一天吧。”
蘇眉還想再勸,葉喆已閃身進了廚房,幫著虞紹珩解了外套搭在外頭。
許蘭蓀見狀,對妻子笑道:“那就隨他們吧。俗話說,三代為官,才知道穿衣吃飯,看來紹珩是有幾分家傳心得。”
虞紹珩聽了抬頭一笑,既不附和也不謙辭,打量著廚房的檯面問道:“我知道老師是能吃辣的,不知道師母能不能吃得?”
許蘭蓀道:“你揀順手的做吧,她也吃得。”
虞紹珩指點著葉喆幫手備料,許蘭蓀便坐在近旁的石凳上笑看。只許夫人蘇眉總覺得這個局面十分得過意不去,可又實在插不上手,只好站在廚房門邊,以備他二人有事“諮詢”。
細看之下,見虞紹珩做起菜來手法嫻熟,著實比自己高明許多,愈發不好意思起來。許蘭蓀是“君子遠庖廚”,可自己一個主婦連準備一桌家常便飯招待客人都不能,卻是太過失職,赧然之餘,更對虞紹珩這手本事多了兩分豔羨:
“你做菜是和你母親學的嗎?”
虞紹珩輕笑著搖頭:“家母……”
他原想笑言一句“家母的廚藝未必比得上您”,又覺得雖是戲言,但未免有嘲諷之意,便改口道:
“家母不大肯下廚,我做菜是跟家裡的大司務學的。說起來,父親倒還指點過一二。”
蘇梅聽了更是詫異,“虞先生會做菜?”
紹珩笑道:“其實家父也很少動手,只是說夫子有言,食不厭精,如果吃得不好,人生在世就少了一大樂趣;自己會做,便不求人。”
孫蘭蓀聽著,連連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一個笑話,先前我們學校有一位教數學的教授,夫人極厲害,一言不合就收拾行李搬回孃家。每回都是他上門賠禮,長揖到地懇求夫人回來。我們問他,怎麼就不能有骨氣一點?
他說,骨氣是有的,奈何肚皮不爭氣,別的都好說,只是一樣:夫人一走,家中無人治饌,一天兩天猶可,三天便捱不下去了。
後來,此君發憤學廚,只待有朝一日夫人再不顧而去,他也可以有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他說到此處,住口不言,葉喆搶先追問道:“那後來呢?”
許蘭蓀悠悠一笑,“後來,他們夫妻二人一直相敬如賓,即便夫人回一趟孃家,也是隔日必返,無他,只因為先生菜做得太好。”
他娓娓而言說得正經,其餘三人卻都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