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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天知道了。

對於君無忌,春若水不只是由衷的感激,更有刻骨的深情感受,大知道,在過去的一些日子裡,她是以何等殘酷的毅力剋制著自己,試圖著把他驅除念外。只是這麼做的結果,為她帶來了更大的痛苦,並無絲毫助益,箇中痛苦,非身受者萬難領會其萬一,如今,她卻又再一次的接受試煉,面對著更強大的感情壓力,她的震撼與虛弱,真個“寸心天知”。

石榻上鋪陳著厚厚的駱駝皮褥,其實包括她整個的身子,俱都在輕而暖的大幅皮褥偎裹之中,此時此劉,驚患既去,傷勢甫定,只覺得遍體舒泰,宛若置身無邊的天鵝絨中。果真能永遠這般,便一生也不起來,睡死了也好。偏偏她卻是那種屬於嚴於律己,片刻也不容苟安一型的人。一刻的溫馨,都像是過折了福分似的。

石室內太寂靜了。靜到她幾乎可以感覺出燈焰的搖動。如果一切的動,都應有聲,其為火焰又何能例外!準乎此,那激動的“心聲”更不該是例外的了。

昨夜的一切,在她完全昏迷之後,己是無能記憶,只是由那般血汙,奄奄一息而受到了眼前的潔淨,復有生機,自非偶然,君無忌的勞神費力,當可想知。

她的眼睛,不只一次的早已在室內搜尋過了,“他”不在這裡。這個人,總是功成身退,若即若離,讓人不著邊際,他難道真的生就鐵石心腸,對於女孩子的垂青,永遠無動於衷!

石榻旁置有坐墊一方,想象中定是君無忌靜坐之用,他亦曾在這裡廝守著自己,度過了漫漫長夜,直到自己轉危為安而後己。然而,在自己絕處逢生,由昏迷中醒轉之後,心存感激而極欲第一眼就看見他的時候,他卻功成身退,像似故意存心迴避而走開了,這等光明磊落的開闊胸襟,固然令人敬佩,只是卻未免失之薄倖無情,究竟他是如何居心?

“難道我在他的心目中,就連一點分量也沒有?”當然,這個猜測絕對是不正確的,要不然他也就不會三番兩次地對自己加以援手了。

固然,他之所為,不過俠義本色,只是這其間難道說就沒有一點點私情的作祟?太令人費解、不可思議了。

想到這裡,春若水真似有無限委屈,一時呼息急促,竟自嚶嚶自泣起來。石室無人,她大可不必有所顧忌。

這些日子她自感受的委屈可也大了,一經引發,哪裡還忍得住,一時眼淚汪汪,連鼻涕也流了出來。起先還有所掩飾,不敢哭出聲來,哭到後來,簡直無以自己,大有黃河流水。

滔滔不絕之勢,聲勢端的嚇人。

萬簌俱寂,風也無聲,更何況她所處身的石室,鑿之石壁,三面屬實,一方高居斷崖絕壑,更不慮聲音外傳,大可盡情發洩。

記憶之中,也只有七歲那年,一個家中長工,無意間剷平了她親手堆積的大雪娃娃,使她大發嬌嗔,用石頭丟傷了那個長工的頭,被爸爸狠狠打了一頓,關在黑屋子裡足足一個時辰。那一次她哭得最傷心,直到聲嘶力竭,最後被母親抱出來時竟自睡著了。畢竟,那只是孩提時候的事了,而且錯在自己,想來只覺好笑,並無痛恨遺憾。比較起來,這一次的放聲悲哭,卻是大有不同,自從懂事以來,由於生性要強,別說是哭了,就是想叫她落上一滴眼淚,也不是容易之事。自然,這等發自內心的悲慼,甚乎於自棄與絕望境地的心聲淚影,更是前所未有之事,莫怪乎聲聲斷腸,不忍卒聽了。

到底是怎麼引起來的,她可也說不上來,反正一腔絕望,無限悲慼,一古腦兒的儘自都化成了涓涓淚水,彷彿只有這哭聲才能發洩悲懷,才能勉慰自己於一時,便自這樣的哭了,放聲大慟起來。

燈焰兒搖搖欲熄,恰似為悲聲所感。深山絕壑,更不曾有一絲外音干擾,聲浪迂迴,直如暴雨梨花,此時此境,便是鐵石人兒,猝聞下也將為之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