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王公公將徐謙的回話潤色一二之後,立即命人加急送入京師,到了三日之後的傍晚,才遞入了宮裡。
因為這並不是正式的奏書,所以也不是通政司傳遞,這份奏對便落在了黃錦的手裡。
黃錦本來剛剛下值從天子那邊回來,現在有人送來奏對,他便不禁拆開看了片刻,這一看之下,臉色有點陰晴不定起來,他那猶如彌勒佛總是帶笑的臉上,笑容微微消退,隨即眯起眼來,心裡不由地想:“這個徐謙,是在玩什麼花樣?”
心裡帶著狐疑,不過皇上一直在等訊息,於是他不敢怠慢,連忙向寢殿去,稟報之後,天子便披著一件圓領的道服出來,腳踏著草鞋,仙風道骨,只是那隆起的顴骨令他平添了幾分刻薄的面相。
天子伸手接過奏對,一目十行地稍稍看了一眼,隨即語氣平淡地道:“這個徐謙,是什麼意思?朕看他倒是想火中取栗。”
黃錦心裡打了個突突,心裡說天子雖然年少,卻是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徐謙那小子的心機,只是自己該如何答呢?最重要的是,天子會不會動怒?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天子一眼,卻見天子臉色平淡,既無喜,也無憂,更是令人捉摸不透。通常這個時候,天子必定是在推敲事情,黃錦心中打好的腹稿便不肯再說出來了,老老實實地憋在肚子裡。
天子突然冷笑,道:“火中取栗也好,這徐謙是多少歲?”
黃錦道:“虛報的是七歲,實際已經十之有三了。”
天子不禁搖頭道:“欺上瞞下的事還真是古今朝野俱都有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而是繼續道:“比朕的年齡還小,一個小小年紀的人能得到謝太保垂青,能聞名杭州,還敢仗劍殺人,這個徐謙是越來越不簡單了。”
“不過……他口裡說得動聽,可是以朕的見識,此人定是想攬下辦報的事,他想辦報做什麼?”
黃錦心裡又是哆嗦,他怕皇帝想歪了,須知引導輿論可不是好玩的事,往深裡想,這徐謙會不會是受了別人的指使,指使他的人是謝遷,也有可能是他黃錦,黃錦怕的就是這個,當今天子聖明,可是聖明是聖明,心機卻太深了,簡單的事到了他的心裡說不定就成了複雜的陰謀,因此黃錦雖然是看著皇帝長大,卻從來是如履薄冰,不敢說錯一句話。
黃錦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靴子一動不敢動,只是感覺自己心跳撲通撲通地跳動,他大氣不敢出,只等著接下來的雷霆震怒亦或雨露恩澤。
天子站著,顯得很是隨意,可是他沒有說話,似乎還在推敲什麼,良久之後,他值得玩味地一笑,道:“朕就喜歡有本事的人,他有本事攬上這份差事,那也很好,依朕看,這個徐謙不過是想趁機撈取功勞而已,平倭是朕將來要實施的大策,他能把報紙辦好,當真能提振軍民士氣,將來也算大功一件。”
聽了這句話,黃錦長舒一口氣,連忙道:“陛下聖明。”
天子的目光落在黃錦的身上,那狹長的眼眸依然帶著幾分值得玩味的笑意,旋即又道:“這件事不必驚動內閣,直接派人私下去告訴他,朕準了他辦報,不過既然恩准,也必須得讓朕看看他的本事,一個月……”天子伸出手來,道:“一個月之內,這什麼報紙,必須要生出影響,且不說風靡江南,至少也需震動杭州,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天子的嘴角微微上揚,不過目光卻更加值得玩味,他慢悠悠地道:“若是不能令朕大開眼界,那麼這徐謙,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之輩。朕說過,朕只用有用之人。”
黃錦聽了心裡咋舌不已,一個月就要一份報紙影響杭州,雖說他從未做過生意,也不知道這報紙如何運作,可是以他的閱歷,卻是知道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凡事畢竟有一個接受的過程。
可是金口一開,已經覆水難收了,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