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的意思隱隱是在告訴他,宮裡在等他回話。
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說宮裡未必相信他們這些布政使、提刑使,反而相信他這姓徐的小子?
若是其他人說出這種大話來,汪名傳自然不會信,可是先是御賜了忠良世家的牌匾,又准許徐謙辦報,此後這徐謙手裡又不知從何時起多了一把御劍,再加上徐聞道敕封文貞公的訊息已經傳出,種種跡象表明。這姓徐的不知是在什麼時候已經和宮裡搭上了線,而且還深受信重。
徐謙的機鋒是。你們這些人的身家性命其實是掌握在他的手裡,別想玩花樣。更別玩威脅這一套,惹得急了,大不了兩敗俱傷而已。
汪名傳笑了,道:“你是讀書人,自然是以學業為重,不過你天資聰敏,宮中既然等你訊息,那就速速回應才是,宮裡無小事嘛。”接著又狠狠地將徐謙誇讚一通。拍著胸脯道:“至於商家那邊,本官絕不輕饒,老夫今夜便上奏,想必朝廷很快就有旨意下來。”
徐謙見呆在這裡索然無味,原本是他報仇,結果這些傢伙一個個比自己還急,微笑道:“既如此,學生便告辭了。”
徐謙深深作揖,退了出去。
錦衣衛的張千戶已經帶著人趕往了淳安。畢竟這種事已經涉及到了謀逆,錦衣衛沒有不出現的道理。徐謙一走,整個堂子裡就只剩下了這十幾個浙江的大小官員。
許多人大氣不敢出,都是有些不安地看向汪名傳。
汪名傳的臉色鐵青。良久……他長長吐了口氣,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只差一點點,我等竟都栽在了一個小小生員上頭。哎……這個人,真是個麻煩。”
那總兵官忍不住道:“汪大人。眼下最緊要的是如何善後收尾,商家這事兒太大。若是將我等牽扯進去……”
汪名傳的臉色如古井無波,慢悠悠地道:“這個容易,孔副使已經去辦了,想必不會留什麼把柄,商家這邊已經不必再管,只是這個徐謙……”汪名傳嘆口氣,旋即道:“這個人勢必要安撫一下,他現在與宮裡關係密切,不得不防,眼下若是安撫不住他,就怕他亂嚼舌根。”
杭州通判忍不住冷笑:“難道宮裡寧願相信他一個生員,也不相信我等?”
汪名傳的眼皮子都沒抬,冷笑道:“我說句犯忌諱的話罷。宮裡的那位外寬內忌,看上去似乎待人寬厚,對咱們信任有加,可是事實未必如此,否則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生員這般囂張跋扈,當今天子可不是大行皇帝,可以隨意糊弄,正因如此,老夫才擔心這個徐謙犯糊塗。”
“要不要給他一點警告?”有人忍不住道。
汪名傳搖頭,臉色凝重地道:“萬萬不可,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給他點甜頭罷。只是可惜提學是剛剛到任的,此人的脾氣還沒有摸準,否則倒是可以和他打個招呼,讓他在鄉試通融一二。”
他想了想,道:“找個人給提學下個條子,旁敲側擊一下,看看他是什麼意思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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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謙剛剛從商家別院出來,鄧健便與他碰頭,上下打量徐謙道:“你真有天子御劍?”
徐謙邊走邊道:“當然,保證貨真價實。”
鄧健一下子激動了:“那麼這商家與倭寇勾結,也是宮裡的吩咐?”
徐謙搖頭道:“不是。”
鄧健打了個冷戰,不禁道:“那你這算不算假傳聖旨?”
徐謙幾乎要掩面淚奔,道:“應該算是。”
鄧健一下抓住徐謙的衣襟,紅著眼咆哮:“你知道假傳聖旨意味著什麼嗎?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你……你真是瘋了!”
徐謙顯得很平靜:“鄧兄弟,你先放開我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