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翰林是閒職,平時也就讀讀書,舞文弄墨而已,但凡能進這裡的都是大明朝的精英,舞文弄墨畢竟都不算什麼。
到了六月十三,快到下值的時候,內閣那邊有請,徐謙過去,便看到楊廷和和毛紀二人在那兒候著他,楊廷和和顏悅色地問他:“老夫讓你寫一道治理松江的章程,徐編撰寫了嗎?”
徐謙為難地道:“時間緊湊,只寫了一半。”
楊廷和遺憾地道:“明日就是廷議,時間怕是來不及了,待會兒你用些心,勞煩你今日就將這章程奏本擬出來。”
徐謙頜首點頭道:“是。”
就像是漫不經心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楊廷和微笑道:“是了,明日廷議,你來負責記錄廷議,如何?”
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讓徐謙警惕起來,翰林負責起居記錄,這是朝廷的規矩,可問題在於,廷議的記錄往往都是老油條來乾的,徐謙才剛剛入翰林,上次天子和閣臣奏對,他就把事情辦‘砸’了,現在又讓他去記錄,這分明是剝奪他在朝中納諫的權利。
翰林是有資格參加廷議的,不只是如此,翰林因為清貴,所以在廷議之中也有奏事之權,而一旦負責記錄廷議,這就等於是剝奪掉了徐謙奏事的權利,總不能在這滿朝文武面前,徐謙在一旁作著記錄,然後突然一下子跳出來奏事吧。
楊廷和或者是毛紀顯然不想讓徐謙在廷議中說什麼話,可是徐謙有些話卻又非說不可。
現在問到了頭上,徐謙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了,他毫不猶豫地道:“下官只是新晉翰林,廷議這樣的場合讓下官記錄廷議紀要怕要誤事,老大人固然想賦予重任,可是下官無才無德,還請老大人另請高明。”
這是婉言拒絕,當然,徐謙並不指望自己這一番話就可以讓兩位閣老改變主意。
楊廷和與毛紀對視一眼,不由笑了。
他之所以叫徐謙來提出這個要求,不過是毛紀的主意而已,現在徐謙不肯,他也不想強求,既然這是毛紀提出來的,自然讓毛紀來說。
毛紀忍耐不住,陰沉著臉道:“話不能這麼說,今年雖然新晉了不少翰林,可是庶吉士畢竟還生嫩,你是編撰嘛,至於其他人也各有差事,所以想來想去,也只有你最是清閒,你不要推拒,楊公和老夫主意已定。”
這分明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徐謙忍不住道:“若是出了差池,廷議的紀要記載不明,豈不是耽誤大事?大人說一時沒有人手,下官卻是知道李侍讀近來倒是清閒,不妨請李侍讀……”
“李時嗎?李時自有他的事要做。”毛紀顯然覺得自己的理由不太站得住腳,方才說大家都很繁忙,就你清閒,可是徐謙說李時也很閒,這分明是撕他的臉皮,毛紀近來心神不寧,所以容易動怒,見徐謙態度堅決,便冷哼一聲,繼續道:“不過你這樣說,那麼就把李時叫來,也省得你覺得老夫不公。”
毛紀要叫李時,自然有他的考量,在他看來,李時這廝就是個沒有節操的牆頭草,當著內閣大臣的面,且看他敢不敢為徐謙說話。像李時這樣如泥鰍一樣的人,要左右他還不容易?
這麼做,自然是讓徐謙死心,也省得別人說他毛紀故意和新任翰林過不去。
過不多久,李時便趕來了,李侍讀一見到兩位閣老,雙目立即放光,彷彿見了乳酪的耗子,恨不得自己全身骨頭都是酥軟的,連忙行禮道:“下官見過大人。”
毛紀將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道:“本來嘛,老夫想賦予徐編撰重任,也藉此磨礪於他,只是他偏偏怕麻煩……”說是怕麻煩,言外之意卻是不太識相。接著又道:“只是現在翰林裡大家各忙其事,徐編撰卻說李侍讀有閒,可以代為紀要,李侍讀,你當真有空閒嗎?”
毛紀說得已經很明白了,無非就是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