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起響應,且看天子如何處置。
天子能處置一個御使言官,難道敢抓一個內閣大臣?天子能將一個御使言官下詔獄,難道還能將千百人一道下詔獄?
大明朝的讀書人是好鬥的,所謂有敵人要鬥,沒有敵人創造敵人也要鬥,不鬥出個你死我活,不鬥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萬萬不會罷休。
而現在,他們正缺少一個領頭羊,缺少一個身居高位,同時又與他們的思想不謀而合的人。
市井裡,各種流言在散播,有說蔣學士已經寫好了一封奏書,有說蔣學士已經召集了門生故吏在商議,有說蔣學士已是怒不可遏,揚言要討還公道。這些流言無疑是在塑造蔣冕,將蔣冕塑造成了一個比干、魏徵那樣的英雄,這個英雄人物已經越來越栩栩如生,已經更加有血有肉。
只是這個時候,蔣府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蔣冕只是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對外說自己身體不適,已經連續幾日沒有去內閣當值。
此時的蔣冕被賦予了厚望,可是隻有他自己明白,那個賴常和自己一丁點關係都沒有,賴常定是受了誰的授意,從某種意義來說,賴常是自己的敵人。
可問題就在於外頭的人並不瞭解這一點,他們深信自己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的救星,可是蔣冕卻知道,若是自己真做了這個英雄,等同於是自己跳下了火坑。
身為內閣學士,蔣冕知道,天子對於生父入太廟的決心有多大,任何人反對都將遭到激烈的打擊,楊廷和可以反對,因為楊廷和威望極高,便是天子暫時也動不得他。可是自己顯然不夠份量,再加上自己已經和楊廷和離心離德,若是這個時候順水推舟去做大家喜聞樂見的事,那麼他就真正完了,皇帝必定會要一腳踢開自己這塊石頭,內閣的兩位同僚也可以藉機捅自己的刀子,到了那時,身敗名裂不過是遲早的事。
蔣冕左思右想,唯一的選擇就是繼續裝傻充愣,挺身而出就是死路一條。
就這樣裝了幾天的傻,漸漸的有人感覺不太對勁了。
怎麼光打雷不下雨啊,外頭不是說蔣學士已經磨刀霍霍,要好好幹一場,又有傳言,說他極力爭辯的奏書已經要遞上去,可是為何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許多人漸漸不耐煩了,於是四處打探,最後得到的訊息卻很是震驚,這位蔣學士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假若賴常和蔣冕無關,又或者蔣冕從前的文章根本沒有引起大家的關注,那麼這位學士就算這個時候裝傻充愣,大家著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蔣冕好歹也是內閣學士,絕沒有人吃飽了撐著去找這位蔣學士的晦氣。
可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蔣冕的那篇文章已經讓許多人視他為榜樣,而他的門生賴常的出現,更是鼓舞了人心,同時也點起了所有人的怒火,現在蔣冕卻做起了縮頭烏龜,那麼大家只會想,蔣冕是個風吹兩邊倒的小人,蔣冕是個沒有廉恥的混賬。
你當年寫下這篇文章是何等的慷慨激昂何等的氣魄,可是一旦關係到了自己的烏紗帽,居然就不做聲了?賴常是你的門生,秉持你的思想抨擊時弊,如今已是死活不知,你身為人家的宗師,居然不聞不問,你還要臉嗎?
若說前者,只是思想問題,可是到了後者,就成了德行的問題。
當然,更可氣的是,大家捧了你這麼久,說了你這麼多好話,現在才發現你的真面目,這就不由讓人生出了一種被人揹叛之後的憤怒。
怒火在燃燒,最後終於發洩了出來。
現在……所有人彷彿都已經把宮裡的事暫時忘了,對他們來說,君臣之間本就是天敵,可是蔣冕卻是一個背叛者,於是乎輿論一轉,這蔣學士從士林典範一下子變成了人人唾棄的奸臣賊子。
蔣府一下子熱鬧起來,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