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捋須點頭:“就是這個道理,這個藍江濤,是怕得罪人,戶部現在是千頭萬緒,更重要的,還是宮裡不免要催促他清繳地方,可是地方呢,你去逼這些地方的督撫,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嘛,藍江濤很是明白,若是逼得不緊,宮裡肯定要追問,少不了要治罪。可要是逼得緊了,這些人,肯幹休嗎?說句實在話,便是老夫親自出面,都未必能擋得住這些人狗急跳牆,因此,事後想一想,藍江濤此人,雖然沒有擔當,卻是將眼下的時局看透了,他不引退,遲早會成過街老鼠。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偽學的人來做這個壞人,你我,就作壁上觀,等他們將該得罪的人得罪的差不多了,到時候……”
楊一清沉吟起來,不由道:“老夫……老夫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緊張,不過眼下,也只能如此。”
二人對視一眼,俱都嘆了口氣。
若是在弘治朝,這二人必定是一代名臣,若是嘉靖朝沒有新政,沒有徐謙,這名臣二字,怕是也和他們脫不開干係。可現在如此局面,他們已經越來越力不從心,於是他們不得不用各種算計,要奪回自己的主動權,可惜這主動權,似乎離他們相去甚遠。
二人草擬了奏書,楊廷和道:“你我一起入宮,面陳陛下如何?”
楊一清卻是目露不悅之色,道:“哼,老夫見不得宮裡那煙霧繚繞的做派。”
他是嫉惡如仇之人,每次去那大高玄殿,心裡都是不忿。
楊廷和只是微微一笑,搖搖頭:“也罷,老夫去吧。”
命了人來,命他去內宮稟告,過不了多久,就有太監來,請楊廷和動身。
依舊是在大高玄殿,楊廷和對大高玄殿,固然心裡早有排斥,可是面上,依舊不露聲色,進入主殿,嘉靖似乎還未服丹,神智很是清醒,見了他微微一笑,道:“楊先生請坐。”
楊廷和在蒲團上盤膝坐下,看著一身道服的嘉靖,道:“陛下,戶部尚書的人選,內閣已經擬定了。”
“不知是誰?”嘉靖淡淡的道。
楊廷和道:“戶部右侍郎梁藤,此人是弘治九年的進士,此後入翰林為庶吉士,後調都察院,又任過山西布政使。”
“這個人……”嘉靖笑道:“朕有印象。”
不過嘉靖顯然對楊廷和的舉薦有些詫異,這個梁藤,可是王學之人。
楊廷和微微一笑:“微臣以為,此人可以擔當大任,眼下百廢待興,又要清繳各地虧欠的錢糧,非能者不能代勞,而此人已在戶部任職三年,對戶部錢糧之事耳熟能詳,可以擔當大任。”
嘉靖點頭:“內閣既然有了主意,便擬旨吧。是了,近來戶部有不少人請辭,這是何故?”
嘉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緣故,只是現在,要試探一下楊廷和的反應。
楊廷和道:“這個,微臣不知。”
嘉靖嘆口氣:“國家用人之際,這些人卻舍朕而去,實在不是什麼好事。還有,徐謙已經上書了,要求回浙江,說是浙江新政跌宕起伏,在京師呆的太久,心中不安,禮部那邊,你也打個招呼,不要為難他,讓他速速赴任吧。”
楊廷和心裡忍不住想,假若這姓徐的當真不安,早就滾回浙江了。他莞爾一笑:“微臣遵旨。”
嘉靖覺得楊廷和似乎比之從前,要順服了許多,心裡不由生出一些錯覺,可又有些不對,最後笑道:“追繳官糧之事,楊先生也要多費費心思,徐愛卿說的很不錯,朝廷興兵,錢糧關係重大,追繳回來一方面補國庫不足,一方面整肅吏治,卻也是好事,好啦,朕還有事,你忙你的去吧。”
對楊廷和,嘉靖今日的態度柔和的多了,楊廷和謝恩去了,嘉靖卻是眯著眼,露出幾分不信,突然淡淡的開口:“為何朕覺得,楊先生對朕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