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了,去頭去屁股,剝蝦一般把知了黑糊糊的脖子放進我碗裡。
“知了脖子這段是精瘦肉,炸著吃特別香。”
我碗裡放了只紅黑色的螞蚱、一段知了的脖子,何古在旁邊一口一隻咔嚓嚼著打屁蟲。
我深吸口氣對他說:“不行,我吃不下。”
這不是我想裝就能裝的。我的確吃不下,不僅吃不下,而且渾身都似有蟲子在爬。
何古很遺憾。他嘆了口氣說:“我還想著吃這個能和你聊起小時候玩的事情呢。算了,吃不下別勉強。我們走吧。”
正說著,一個玻璃盅端上了桌。何古就笑了,“這是店裡的招牌菜,沒事,你不吃也見識一下吧。這道菜的菜名叫春潮湧動,湯是酸湯,放了酒,像醉蝦的做法。”
我好奇地瞧他揭開了蓋子,上面飄著白花花的一層東西。
何古像期待什麼好玩的東西似的,嘴裡喃喃說道:“等下,馬上就好。看,動了!菜名貼切吧?這些肉蛆酒一醒就會蠕動,像潮湧……”
我已經衝出食古齋吐得翻江倒海。蛆!他讓我吃活的還在蠕動的蛆!
何古跑出來疑惑並歉疚地對我說:“福生,你不是膽子特別大、特別喜歡玩新鮮刺激的東西嗎?”
我腦中瞬間想起小時候一起玩的事情。那會兒還在鎮上,老媽還沒調進市裡的小學,一群學校職工子弟常在鐵路邊或是河邊玩。可是,膽子特別大、特別喜歡玩新鮮刺激的小女孩不是我寧福生啊!我最多跟在他們身後瞧著罷了,那個津津有味吃螞蚱腿的也不是我,我從小到大對蟲子一點兒愛好都沒有。
何古,你想追憶青梅竹馬是不是找錯人了?
如今我已經沒有力氣和他解釋,只想離這個賣蟲子賣蛆的食古齋越遠越好。一想到那層蠕動的米粒大小白花花的活蛆,我就又想吐了。
我有氣無力地對何古擺擺手說:“我回家了。”
何古彷彿也意識到了什麼,臉上滿是尷尬和歉意。他還想說什麼,我已經招了輛計程車坐了上去,還禮貌地衝他笑了笑,說:“再見!”
開車的是位年輕人,看我走出來的方向打趣說:“不是膽大的人還真不敢進食古齋。我拉過好幾個上車還吐的。”
他一說,我忍不住趴在車窗邊上乾嘔。越是噁心怎麼越是印象深刻?
師傅嚇了一跳,放慢了速度問我:“你沒事吧?嫂子?”
我……我靠!
我機械地轉過頭看他,他居然笑了,“我沒認錯,那天跟哥們兒去見夏哥,聽說他帶女朋友出來喝茶……”
“停車,我到了。”下了車,我一字一句告訴他,“我不是你的那個夏哥的女朋友!”
小師傅愣了愣,又笑了,下巴一抬,“嫂子你別開兄弟玩笑了,那不是夏哥?”
我一呆,回過頭,看見夏長寧正朝我走來,頓時大腦瞬間空白。我今天關了手機,成心不想和他去打靶場玩。我該說什麼?
“還好,你媽規定你九點半之前回家。”
他的語氣有點兒吊兒郎當略帶諷刺。我今天已經很堵心了,目光盯著腳尖將勇氣從丹田運到喉嚨小聲地說:“我不想去打靶,你別來找我了。”
說完這句話,我的膽子大了點兒,抬頭看著他。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的那些朋友、他的社交圈和我的是不一樣的。不做女朋友做朋友,我也覺得不方便。
夏長寧瞅了我半晌,說:“晚了。”
什麼?什麼晚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不明所以,夏長寧淡淡地笑了笑,“快九點半了,回去吧!改天再來找你。”
“我是說,你別來找我了。”我的倔脾氣被激出來了,顧不得什麼面子、什麼禮貌和小姨父調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