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垂首而立,道:“純元皇后恰似養在深閨不知愁苦的百合,更是凌波水仙,沾染不得一點世俗塵灰。用太后的一句話說,若做帝姬就是一輩子的享福尊貴。”
我心中暗想,如此女子該是何等容貌風姿呢,如水仙、如百合,大約是如姑射仙子一般的吧。
槿汐頓一頓,“所以她永遠不適合做皇后,也不習慣做皇后。”
我微微冷笑,卻也佩服:“說到做皇后,沒有比現在的那位皇后娘娘更勝任的了。”
槿汐道:“不錯。奴婢在宮中服侍娘子時常常勸娘子要狠心有決斷,就是因為如此。純元皇后固然善良,可因此也不得善終。”她淡淡道:“當然,這是從前的話了。”槿汐望著我,真心道:“娘子有今日,也算脫離苦海了。來日王爺能讓娘子脫離這佛海無邊長久在一起,奴婢也沒有遺憾了。”
我微微頷首,想著有那一日,心中也是歡悅憧憬,道:“果然有那一日,我也是如願了。”
槿汐滿面含笑,道:“那一天便要快了吧,到時娘子可別不要奴婢和浣碧姑娘啊。”
我微笑,“咱們三人同甘共苦,總是要在一起的。”
槿汐神色歡喜,“若真有長久服侍娘子和王爺那一日,也是奴婢的福氣了呢。”說罷又掰著指頭,“還有二十日,王爺就要回來了呢。”
手中的“長相思”是最初堅持的夢想,而玄清的“長相守”,是夢想的最終。回首漫漫長路而來,即將走到夢想的最終,心中起伏難定。唯覺和玄清在一起的日子,是一生來最幸福快樂的日子,如此想著,手下的“長相思”琴絃被我泠泠撥起,曲意婉轉。
第四十二章 挽斷羅衣留不住(上)
新年,就這樣過去了。盤指算來,離他回來的日子只有五六天了。
這樣想著,心裡也是歡喜而雀躍的。這一日見大雪融化,日色明麗,去安棲觀看望了舒貴太妃回來,正坐著喝茶,聽得外頭有尖聲尖氣的聲音稟報:“莫愁師太,有宮中貴人到訪。”
我與浣碧相顧愕然,愣愣片刻,才想起來“莫愁師太”便是我。而宮中人,會是誰呢?芳若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排場的。
不過一個恍惚,卻見一個盛裝麗人扶著侍女的手翩然而進,那麗人披著蓮青錦上添花金線掐絲的鶴氅,風毛蓬盛,一時看不清什麼樣子,而身邊攙扶的侍女,竟是採月和白苓。
我心頭大喜,幾乎還不敢相信會是眉莊,卻聽得采月道:“惠貴嬪來了。”
蓮青錦上添花金線掐絲的鶴氅兜頭解下,露出眉莊雪白姣好的面容來。
眉莊比從前略略豐腴了一些,梳著如意高寰髻,其間綴著幾點零星的精緻的六葉宮花,橫簪一支金廂倒垂蓮花步搖,珍珠與翡翠的瓔珞交纏墜下,看上去簡潔而不失大方。一身的品月色直領錦衣,織進銀絲金線的鳥銜瑞花旋雲紋;配以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每一瓣菊花都勾了細瞧的星星點點白邊,加一件青緞子珍珠扣對襟旋裳。雖是尋常服色,卻益發襯得她高貴雅緻,氣度翩然。
我喜不自禁,眼中一酸,身子卻盈盈拜下去,口中道:“貴嬪娘娘金安。”
話還未說完,眉莊的手已經一把牢牢扶住我,眼中落下淚來,“嬛兒,是我不好,到如今才來看你。”
她的話甫一出口,我的淚水亦情不自禁落了下來,相對無言,只細細打量著彼此的身形容貌,是否別來無恙。
眉莊見我亦是哭,忙拭了淚道:“咱們姐妹多少年才難得見這一次,只一味地哭做什麼?”又拿了絹子來拭我的眼淚。眉莊環顧我的居所,蹙眉向跟著進來的住持靜岸道:“好端端的做什麼叫本宮的妹妹住這麼偏僻的地方,本宮從甘露寺過來即便坐轎也要一炷香的功夫,甘露寺就這樣照顧出宮修行的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