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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我也是頭一回看韓程麟的左肩,肩很窄,左半邊的身體上很多深淺不一的瘢痕,肩峰像是缺了一點,鎖骨突兀的橫在頸邊,手術的疤痕在肩下旋了個彎又鑽進肉裡,不知道鑽去了哪裡。
韓程麟穿好衣服抬了頭,“水呢?”
我給他開了。
他接過去猛灌了半瓶,遞給我,“腿被扭了一下。沒破皮,問題不大。”
我說,“那就好。不用去醫院?”
“當然不用。”
韓程麟讓我把他放在壁櫥裡的輪椅給扒拉了出來撐開對準了床邊,他自己把床上多出來的一個枕頭丟在了左邊,手撐著挪了上去,枕頭一半墊在了左腿原來的位置,一半墊在了腰上,韓程麟調了調姿勢,抬了頭看我,“你想吃點什麼?我去叫外賣。”
我什麼都沒想好,隨口報了兩個小菜。
我覺得韓程麟坐著看我這角度實在太糟了,於是又一下蹲在了他的面前。
韓程麟臉上的笑一下就收了,彎腰拉了我一把,“你是準備讓我說‘平身’麼?
我愣了,“什麼?”
“你不是總說我像慈禧太后,戲演全套好了。”
韓程麟見我還是不起身,也不著急,反倒把後背往椅背上一靠,裝腔作勢的說,“平身。”
我遲疑了一下才站了起來,站在他背後。
韓程麟抓住我按在他肩上的手,“上學時候我恨不得把所有比我高的都剁成兩截。現在不需要了。”
我還沒傻到去問為什麼的地步,知道他不想讓我感覺不自在,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外賣還沒送來,我就跟韓程麟說這些日子的事情,他提的很少,最後就變成了我對於邵錚的聲討,他倒是一個挺不錯的傾聽者。
我說著說著終於也還是有點難過,韓程麟夠了面紙給我擦了眼淚,拍了拍輪椅上一點空的地方,“你坐過來好麼?”
我聽他話說得這麼軟,側著身子捱了上去,他一下子就把我摟在了懷裡,我貼緊了他的左肩,這處殘缺不全的位置卻讓我有種特異的滿足感。
韓程麟把我摟得很緊,然後拍拍我的後背,“行了,你哭吧。”
我卻死活感覺不出難過了,硬擠出幾滴眼淚。
韓程麟見我沒那麼傷感了,鬆開了我,理了理我被揉亂的頭髮說,“你忘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我說,“那你到底在乎什麼呢?”
“你,我自己。”韓程麟抓住我的手笑道,“真的。就是我們本身。你真讓我說我喜歡什麼樣的我也說不出來。我光知道我喜歡誰。”
韓程麟軟綿綿的調子出奇的好聽,我聽著心情就好了起來。他說,“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不管你怎麼想,怎麼做,是不是開心,我都喜歡。”
好吧,韓程麟這些年至少是把講廢話的能力給練到一定的境界了,竟然成功的堵住了我早就準備好的瓊瑤劇臺詞。
值得一提的是,韓程麟並沒有問我是不是喜歡他,也許這是他早就心裡篤定了。
韓程麟還是坐在原處,披在身上的衣服隨著他劇烈的呼吸而起伏。
我知道韓程麟不是在哄我逗我,那樣忐忑竊喜又有點不敢置信的感覺對於我們兩個都是一樣,我說,“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韓程麟深吸了口氣才揹著我說,聲音低了點,“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確定。你別急,我等得起。我就是告訴你我怎麼想。你再好好想想。行麼?”
我點了頭,可惜他沒回頭看。
我又說,“要是我還是不待見你呢?”
“那就再死皮賴臉一點唄。”韓程麟聲音更低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