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開業的事情,陳公子運營的井井有條,基本已經不需要賀難參與了,再加上他本人也對探案的興致更濃一些,便做了個甩手掌櫃,跟著楊不輟一起來到郡城下面的洮陰縣走訪。
為什麼會是洮陰?因為李九高本就是此縣人,當年那場弔詭的算命也發生在這裡——身為李獒春的親傳弟子,楊不輟有一種直覺能將這兩起事故聯絡到一起。
除了這師兄弟二人之外,還有兩人也隨之一起行動,都是山河府水部干將,與賀難有過交情,只不過這兩人並不知道賀難與李府首之間的秘辛,只道賀難是早就派來輔佐周獠來的。
而這一路上,楊不輟也講了更多有關於李九高其人的經歷。
且說這十二年前,李九高還是縣內分管治安的縣丞。他這人雖然才華不淺,但沒什麼家世背景,又因性格問題不小,所以一直都沒有得到重用——可偏偏就在他判處了那算命先生之後,仕途卻像是改了運般扶搖直上一路亨通,十年之內便從縣丞做到了郡守的位置,可謂神奇。
“十年……也算不上快吧?”賀難想了一下,念道。
楊不輟看著賀難,笑了兩聲:“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天子腳下群賢畢至,國之樞密能人輩出,你從小便在山河府長大,所以見的聽的都是萬里挑一的牛人,譬如咱們的幾位師兄,可外面、尤其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像這般速度躍升,實屬罕見了。”
賀難臉紅了一下,自己有點兒眼高手低了,又想起另外一位忘年交的好友李仕通——這老兒歲數和他這位本家李九高也相仿,但還不是郡守呢!
這李九高升遷之快,自然引來了許多同僚的嫉恨不滿,再加上他好鼓舌搖唇,厭棄他的人不少——只是無論如何似乎也上升不到以殘忍手段殺對方全家的地步。
“十一哥,既然你說行兇者疑似江湖高手,那可否再為我細細描述一下死者模樣?”如今的賀難江湖閱歷不淺,知道不同功法造成的痕跡也有差異,或許能以此道入手。
他從京城來用時不短,那些具屍體都已掩埋,但當地仵作還記得場面,又請人作畫復刻下來以作線索,便將那畫軸交到賀難手裡。賀難展開畫卷,就算是他也不免渾身一顫。
要說栩栩如生呢……畫上的人都已身死魂飛,但真實性卻值得肯定。
“這十三位死者之中,沒有一個銳器傷口,只有三人身上留下了拳腳瘀傷,但死因全都是莫名的臟器破碎、七竅流血。”畫卷內容並非全部,所以楊不輟也跟著補充道。
賀難合上畫卷,又提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下毒?我聽一位神醫說過,這世上毒物千萬種,就有能偽裝成外力殺死的型別。譬如一種叫做絞腸蟲的毒蟲,這種蟲子只比米粒大些,需用多種毒草養育,混入食物當中喂人服下,便能於人腹中生長以血肉為食,直到將人的腸胃咬得千瘡百孔,極其殘忍恐怖。”
雖然賀難所描述的絞腸蟲與李九高一家不能完全對上號,但難免有什麼其它類似的毒物。
楊不輟搖了搖頭:“可能性不大——仵作驗屍得出來的結論並沒有提到毒物的可能,十三人死亡時間極近,短在半個時辰之內。而且能夠確定的是當夜一定有人到過李九高宅中,人數不詳,但總共約有人上下……留下了一些腳印和破壞的痕跡,捲走了不少錢財。”
“如此看來,也不排除謀財害命。”賀難自言自語:“或者本意是殺人,但之後又見財起意或者故意裝作圖財而來。”
從動機上去分析,那嫌疑人的範圍可就廣了,但結合這種非同尋常的手段,就能縮小不少——如果不是毒物,那麼能夠在一夜之間無聲無息地殺死一戶人,那已經是一流高手了。而且還是內功極其深厚的高手,才能做到不留外傷的情況下震碎他人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