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迴廊處,正巧撞見滔滔的父親高遵甫下值回府。趙曙抱拳請了禮,方道:“今日朝事可順暢?”高遵甫看著趙曙從小長大,自己膝下又無子,在心底裡就把他當自己兒子似的,笑道:“很好。”又聞見他身上有酒味兒,便皺了皺眉,吼道:“是不是滔滔又逼你跟著她去外頭喝酒了?她人在哪裡?女兒家家,大白天裡,醉醺醺的,成何體統!”
趙曙道:“今兒她壽辰,就與朋友喝了幾盅。”高遵甫是武夫,高大威猛,趙曙小時少不得被他訓斥,也是極為怕他。此時見他臉上有搵色,更覺心驚膽戰,忙告辭退去。
次日,幾人在學堂的“仰止亭”裡用午膳。石桌上擺滿了吃食,滔滔昨天喝多了酒,胃裡還泛著酸,只吃了兩口酥酪就擱了筷子。
趙曙道:“昨兒喝醉了,父親可罵了你?”他也時常喚滔滔父母為父親、母親。
滔滔拿著書隨手翻著,嘴上道:“他可管不著我。”
青桐道:“若是我父親有高伯伯那般和氣就好了,昨兒母親將我所有的銀錢都沒收了,還說,若還見我出去喝酒,連學堂也不許來了。”又異常的溫柔,朝呂公弼笑道:“小舅舅,沒錢的日子可就全仰仗您了。”那語調,差點讓蘇方平噴飯。
公弼挎著臉,低沉著聲音道:“不許叫我舅舅,聽見沒?”
忽聽“啪”的一聲響,將眾人嚇了一跳。滔滔將書擲地,氣急敗壞道:“考、考、考,這也要考、那也要考,背這些個勞什子有什麼用處!”
趙曙俯身將書撿起,見她嘴角沾了幾點酥酪,就用大拇指幫她抹去,道:“帝后每隔一段時日,就要問你功課,若是沒考好,小心挨罰。”兩人從小如親兄妹一般長大,舉手投足間都極為親密,旁人也是見怪不怪。
這時有上堂的鳴鐘聲敲響,小廝們忙上前收拾碗筷,幾人也起身各自散去。
上了一日的課,待下了堂,只見滔滔眉頭緊鎖,小嘴兒翹得老高。趙曙接過她手上包書用的豔赤色簇團薔薇紋錦袋,問:“是不是月試考壞了?”
滔滔埋怨道:“昨兒背書至亥時,竟一個題也未出,真是氣死我了。”稍頓又道:“你說高家的祖先們是不是腦子壞了,非得讓女孩兒也讀書,可把我累壞了。”
趙曙邊扶她上馬,邊陰著臉道:“哪有人說自己先祖壞話的,我看是你腦子壞了。”滔滔見他不幫著自己,很生氣,俯身用手推在他額頭上,聲音忽而高了八度,斥道:“你說誰腦子壞了?你說誰腦子壞了!呆會等姐姐下了馬,看怎麼收拾你。”
滔滔比趙曙大三天。
附錄:下堂的意思是“下課”。
☆、第四章:小乖乖,吃飯小心噎著
日暮西垂,橙紅嫣紫的雲彩中漸漸探出幾顆明亮的星子。晚風拂面,夾雜著微涼的花草清香撲入鼻中,使人舒爽凜然。回到高府,滔滔換了男裝,穿上晚霞紫系襟半臂衫,綰著雙月髻,簪上幾朵薔薇花,便有了幾分女子的溫婉柔美。
窗欞上掛著湘竹百蝶穿花門簾,廊下已掌燈,趙曙環抱雙臂倚在欄杆上,望著那簾子在風裡微微盪漾。他等了許久,有些不耐煩了,就朝裡喚道:“高滔滔,你能快點麼?母親還等著你用晚膳。”
見滔滔連應都不應,趙曙正欲進去,嘴上道:“若是在王府,你…”話音未落,門簾一掀,那上面的蝴蝶兒似飛起來般,宛若鮮活。略施胭脂的芙蓉秀面忽而端至眼前,瞪著大眼,倔道:“倒會怎樣?”說著,也不等他回答,就徑直往花廳中去。
趙曙望著她漸去的身影,腰身楚楚,青絲滿肩,輕紗衣袖被風吹得飛揚起來,在朦朧的夜色中,竟有幾分窈窕。
她佇足回頭,黛眉微蹙,露出幾分本性,齜牙咧嘴道:“你傻待著做什麼,去吃飯呀。”說著,竟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