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素銀扁釵簪著,鼻息微動,膩滑的側臉在燈下拉出重疊的暗影。
垂頭久了,就覺頸中酸澀,縮卷在炕上的腳也很脹痛,滔滔正想伸展伸展筋骨,忽而有手斜入,一把擎住她的手腕,她抬頭望去,只見趙曙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就展眉笑道:“忙完了呀。”趙曙“嗯”了一聲,道:“你在等我?”
滔滔放下手中針線,道:“邊等你,邊繡幾針衣衫打發時辰。”說著將炕幾移開,想要起身,才發覺全身都僵硬透了,腳上如萬隻螞蟻啃噬,動也不能動,不覺“哎呦”道:“腳麻!”
趙曙倚著炕邊坐下,將她的腿搬至自己懷裡,伸手不輕不重的按揉著她的小腿肚,問:“好些了麼?”滔滔“嗯”了一聲,歪著身子看了看趙曙,他褪了玉冠,青絲用璞巾籠至腦心,揹著燈,眉眼看不太清,輪廓卻極為英挺。
滔滔順勢往炕上躺下,任由他伺候,手撐著頭,也不說話,只凝視著他。趙曙被望得不自在了,就用掌心去攔她的眼睛,道:“看什麼看,莫非我臉上長了東西不成?”滔滔輕踢了他一腳,道:“其實我是在想。。。”
趙曙笑道:“想什麼壞主意?”
他的袖袍拂在她的鼻尖,夾雜著熟悉而親切的香氣。她看著眼前從小牽著自己長大的手,已經略略長了老繭的手,忽而一陣柔情蜜意湧上心頭,嗔道:“我在想,我的夫君真是好看。”
她難得說兩句好聽的話,趙曙受寵若驚,心裡歡喜到了極處,傾身俯過去,雙手撐在她頭頂兩邊,笑道:“如今才知道麼?若不是你,不知道多少閨中娘子想嫁給我哩。”
滔滔勾唇笑了笑,手指纏在他的衣襟處,咬牙切齒道:“要不,你再娶兩個進門試試?”話猶未落,食指就一點點的往他衣裡探去,天熱地暑,本就穿著薄蠶絲做的寢衫,她一碰,就觸到了肉裡。她忽而去撓他的腋下,他卻不似她那般怕癢,依舊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眼中卻像噴火似的望著她。
半響,她才問:“你以前不是很怕癢麼?”
趙曙不說話,只搖頭。
滔滔抽出手,一臉無趣道:“你這個木頭疙瘩,可真沒意思。”說著,就去推他,道:“你起來,該睡覺了,我去換寢衣。”趙曙不動,滔滔怪道:“你沒聽見我說話呀。”趙曙起了身,不等她反應,猛的將她橫抱而起,邊往寢屋走,邊道:“我幫你換。”裡面漸漸悄無聲息,偶有幾聲似怨似笑之聲夾在蟲鳴之中,悠悠盪入耳簾。落衣候在廊下,心下了然,早吩咐了婢女去燒水,不等趙曙喊人,就已將溫水被褥等物準備妥帖。
武氏收了主母賜禮,強捱著身子來二院請安道謝。因蘭貴妃病重,纏綿床榻,官家連著幾日都不理朝政,趙曙也得了恩許可不入宮。進了院子,武氏方知趙曙也在。她一身杏子黃縷金挑線紗裙,綰著凌虛髻,用梅花白玉釵簪著,纖腰細細,一雙黑珠似的雙眸暈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淡愁,比往常更多了些風韻。
趙曙原在葡萄架下看書,見了她,先是一愣,旋即道:“你怎麼來了?”
武氏想起趙曙那日的決絕,心中如千刀萬剮般難受,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他雖與自己有床笫之歡,名為寵愛,卻半點“愛”也沒有。可身在深宅大院,除了倚仗他,又能如何?她淺淺的揚起笑意,福身道:“殿下萬福,我來給主母請安。”
趙曙道:“滔滔還在洗漱,你先過來坐一坐。”她順從的坐到他旁側,半點不似往日歡快活潑,變得內斂沉靜,連趙曙都不覺刮目相看。他道:“身子好些了嗎?”
明明知道不過是虛情假意罷,可一聽他開口相問,鼻頭酸楚,就忍不住想落淚。趙曙見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生出惻隱之心,握了握她的手,溫聲道:“若是想吃什麼,想用什麼,就讓人到大院告訴我。”稍頓,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