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恰恰是我最急於知道的。直到有一天他拗不過我的苦苦追問,才簡單地說到,我和劉嫣在一次外出遊行時出了點意外,在一家旅社裡中了一氧化碳的毒。劉嫣和我都失了憶,記不起以前的事了,但劉嫣中毒程度輕一些,已經治癒出院了。家人帶她離開了這個城市,現在不知去了哪裡。
父親的講述讓我更擔心了,劉嫣根本就沒有家人!在她小的時候,父親因為縱慾,背叛了她母親。母親悲憤過度,精神分裂後持刀殺了那個負心的男人,後來一直在精神病醫院裡面接受治療。劉嫣是跟著自己的嬸嬸長大的,這也成為她心頭揮之不去的痛!
因此,在醫院的那段時間,我覺著自己只剩下了一具軀殼,就像之前工作中遇到的那一具具僵硬的血肉一樣,再沒有了靈魂。
現在,我可以把自己喝得很醉,之後站到天台的邊沿上,任風撫亂我的頭髮。那個位置,有一種讓人魂離魄遊的感覺,似乎自己在空氣中飄了起來。——那感覺能讓人上癮!
有一次,狂風暴雨,我想劉嫣了,跑到天台喝酒。結果高原發現了我,把我拉回了屋裡。他事後說差點沒被我嚇死,他看到我站到天台的邊沿上,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像快要掉下樓去的樣子。但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每次喝醉酒後,我會忘掉當時的場景,甚至要花很長時間來確認發生過什麼,因此我笑他:“什麼啊,你以為我會自尋短見啊?!”
高原是我的同學和好哥們,他比我先到這個城市,原來在一個律師事務所上班,後來自己出來單幹,弄了一個法律工作室。他的經濟條件也不好,要接到了案子才有錢,按他的話說:“也是等活幹的打工仔,一頓飽一頓飢的!”
住的這套房子,是高原租的,在很老的一個小區裡。因為圖便宜,所以租了頂樓。我到這裡後,他要我搬進來做伴。我知道他是照顧兄弟,也主動替他分擔了一半的房租。他沒有推辭。一是我堅持在錢的問題上不能欠兄弟的,二是他的確需要人分擔!——好兄弟無需多說什麼。
自從在天台上發現我之後,高原隔三差五地邀我出去喝酒,我知道他工作室沒什麼事,也樂得有人聊天撒酒瘋。喝醉的時候,高原就說老鄧,你在這裡就我一個兄弟,我要對你負責,不能讓你毀了自己。——我在同學當中算年紀比較大的,所以他們習慣叫我“老鄧”。
聽了他的話,我眯著眼睛笑了,你以為我是什麼啊就毀了自己,我是男人呢!說完把胸脯拍得“啪啪”響。高原說你還是忘不了劉嫣。我強辯道:“誰說的!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高原呵呵地笑了,並未爭辯。這使得我有被看穿的感覺!
其實對我來說,無所事事是最痛苦的事情。腦袋空閒下來時,即使酒精、上網或者偶爾帶個女人回家過夜(我是說即使),也都忘不了對劉嫣的想念。——雖然我幾乎記不起她的樣子了。
唯一能讓我不想她的,只有工作,從這個角度來說,工作反而成了我的生活麻醉劑。想想都覺得好笑!
我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是北江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一名主檢法醫官。在法醫這個崗位上我幹了十一年!
經常有人問我,法醫是個怎麼樣的工作。我不知道從何說起。記得上法醫學的第一堂課,師父鍾任之介紹法醫這門知識時說,在通常的感官裡,世界是三維空間的,但在法醫的觀念裡世界應該是四維式的。那個平常人感覺不到的空間,是屬於法醫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你會看到一些異乎尋常的、扭曲的事物,也會有不同尋常的體驗,發現自己,或者迷失自己!……這番話當時讓我產生過朦朧的恐懼,以至於聯想到了恐怖電影!
當法醫,首先看到的扭曲事物當然就是屍體!我對此雖然有著心理準備,然而當第一次真正解剖屍體時,那種心理震撼,是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淡忘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