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泫不禁被她的憂傷感染了，忍不住開口勸說道：

“不要這樣。只要‘濼邑書生’還在‘這個世界’裡，總有一天會找到他，你也會回到你的家人身邊……”

明明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啊，為什麼說出來卻感覺有點不舒服呢？雪清泫輕輕皺著眉頭，對於這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感到不解。

這樣安靜美好的夜晚，似乎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讓夜色籠罩之下的人們得到放鬆，還會說出許多平時不敢說的話。

“帝師曾經說過，在這浩瀚的星空中，有著許多與我們不一樣的世界，雖然，誰都沒有見過。”雪清泫也放鬆了身體，兩條腿一曲一伸，手也撐到了身後的岩石上，那種居高臨下的冰冷氣質頓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隨意與率性，就像旁邊的人不是隻見過幾次的慕堇若，而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白閃閃，那種感覺又安寧，又放鬆。

“史詩記載說，我們的祖先以及腳下的大陸，都是五行神女菖蒲的傑作。可是，神女菖蒲又是在何時何處、如何出現的呢？”雪清泫看著星空，慕堇若就在他身邊看著他的側臉。明明看起來很近，卻又感覺他非常遙遠。

“小時候曾經問過帝師，但是他也不知道。”

看著雪清泫難得露出迷茫的樣子，慕堇若真的不忍心告訴他，他們只是蘇菖蒲製作的遊戲，他們只是一群沒有生命的npc……不管再過多久，她都不能忍心告訴他，更何況，在她的眼中，他完全就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的生命！

他明明有自己的意識，一舉一動，完全是一個人啊！

雪清泫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彎起了嘴角，換了一個話題。

“雖然我沒有與很多人一起求學，但我也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就是剛才的白閃閃，他，其實……”

雪清泫欲言又止，但慕堇若沒有讓他太為難：“我知道，他其實是個男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們說話的。”

雖然在那之前慕堇若就已經知道了那個事實，但偷聽他們說話，畢竟是個不好的行為，當她意識到她根本不想對雪清泫有任何隱瞞，就自然無比地坦承了自己的錯誤。

“沒關係。”雪清泫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又定定地看著她，說道：“我信你。”

短短的幾個字，卻讓慕堇若的心中一陣溫暖。

“我與白閃閃，還有我的皇弟一起，跟隨著帝師白泉學習五行大陸的歷史文化，河川山脈，以及各種法術。小時候真的很快樂，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玄武國的氣候逐漸改變了，水源逐漸匱乏，獸類也變得暴躁易怒，常常攻擊人類……”

雪清泫娓娓訴說著自己成長過程中的各種迷茫，還有他遇到的那些小小困難，不知不覺就說到了很晚。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會像帝師白泉那樣變成一個話嘮，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卻是因為慕堇若腦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胳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輕輕地覆蓋了那兩隻又大又亮的紫水晶，瘦小的身軀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成無數花瓣。雪清泫安靜地待了一會兒，輕輕地抱起熟睡中的小妖怪，使用“流雲賦”離開了那個巨大的牌坊。

由於不知道慕堇若住在哪間廂房，雪清泫就在白閃閃的住處旁邊找了一間空餘的房間，把慕堇若安放在柔軟舒適從床上，剛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的披風一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慕堇若攥在了手中。

雪清泫略一遲疑，還是沒有去掰開她的手，而是解開了披風，輕輕放在她的身邊，悄悄地退出了房間，又給白閃閃知會了一聲，運起“流雲賦”，就離開了南山別苑。

疑問解決了，大概是不會再見她了吧。

雪清泫這樣想著，沒有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