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廟一帶。南蠻北伐後,沒來得及南退的南蠻人就集中在這三個地方,大約三四百人。
領事館的南蠻官員屬於使節性質。而其他南蠻人不是商人就是類似廟祝的祭祀,以及醫生和教書先生,因此當太原知府派遣官差衙役封鎖三處,確保米糧食水時,穆赫德不僅沒說什麼,還另派綠營兵守護,擋住激進義士對南蠻人的襲擾。那會他還忙著吸聚人心,貿然妄動,只會亂了自家陣腳。
可現在不一樣了,南蠻已擺明車馬,甚至在山西對官商大肆殺戮,外加抄家洗劫。穆赫德認為,該是把南蠻人一舉拔除的時候了,如此就能進一步凝固人心,堅定反抗之志。
堂中沉默,穆赫德也並不意外,南蠻北伐檄文並未說明要如何處置滿人以及與滿人相關的官商勢力,這正是高起在河南,穆赫德在山西能夠操作人心的背景,他們就直接把南蠻國中激進派輿論拿來用了,由不得本地人不信。但檄文卻明確強調了兩樁罪行是南蠻絕不容赦,要罪加三等處置的,一是危害滯留在北方的南人,一是損毀英華在北方的產業和財產。
不到最後關頭,沒人願意自絕後路。
穆赫德在山西要的就是官民齊心抗南蠻,在座這些晉商豪強必須跟他同進退。本地綠營兵早不可靠,就是拿來維持秩序的,而旗營的那些漢軍綠旗兵,他也不敢貿然押著來過這條人心檻,在太原城的三千綠旗兵是他維持局面的唯一依憑。
逼著這些晉商豪強動手就是必然之選。這些人要麼帶有親信家丁,要麼身懷巨財,推著他們辦了這事,也算是血淋淋的投名狀,接下來再用他們抗阻紅衣,也就放心多了。
掃視眾人,將畏懼、忐忑和暗有盤算種種表情盡收眼底,穆赫德也不著惱,平靜地道:“如今也該跟諸位交代朝廷的底策了……”
許久之後,穆赫德話音落下,堂上眾人一臉恍然,穆赫德再補充道:“當然了,諸位也該清楚,這就像是大禹之舟,舟上位置有限,能得舟票的人,必得是我大清的鐵桿棟樑!怎麼能證明這一點,那就得看諸位是不是有足夠的決心了。”
眾人臉色變幻不定,有人問,光他們出力,那些逃難來的地方商紳就只看著麼?穆赫德身邊的幕僚趕緊宣佈了一系列政策,例如在全城徵發軍資,編戶充軍等等,讓這些人神情再緩了一層。
“咱們就聽穆憲的,殺南蠻,護大清!”
眾晉商豪強得了清晰的前路,再沒了後顧之憂,又有中小商紳分擔,頓時熱烈鼓譟起來,一個個恨不能親自上陣,手刃南蠻。
出了巡撫衙門,晉商豪強們三三倆倆結伴散去,相互之間低語不斷。
“你出多少人?多少銀子?”
“裝裝樣子不就成了,你不會當真吧?”
“誰願出頭幹這爛事誰就去,穆赫德自己都不幹,還推著咱們幹,真是異想天開。”
“朝廷想的退路,那叫退路麼?咱們又不是真正的蠻子,在關外野地喝風吃雪,還不如死了舒坦!”
大多數人都抱著這般默契,另有人說得直接:“就算南蠻要抄家滅族。咱們也不能自己伸著脖子,擠到最前面去湊刀子吧,檄文說得那麼清楚了。當不成南蠻……大英的人,也別被大英的刀子變作鬼啊。”
還有心思靈活的更揹著人商議道:“還是跟大英領事館的人通個氣吧,有這一樁功勞獻上去。不定能掙條退路。”
“同去同去,別少了兄弟我一份。”
三月二十二日,太原城中本就凝重的氣息再壓下一層,無數鄉勇團練湧到右所街和西米市,揮著刀槍,叫囂如潮。
但也僅此而已,別看這些人喊殺聲震耳欲聾,刀子揮得呼呼響。就沒人靠近領事館和商館圍牆三丈之內。偶爾有熱血上頭的人跨過這條無形界線,作勢真要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