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喜兩眼圓睜,喉頭更咯咯作響,喘了好一陣,才咆哮道:“推出去,斬了!”
判決一下,高晉、兆惠以及已回到盛京商議軍務的阿桂、班弟等人一併跪拜,齊聲道:“太后恕罪!刀下留人!”
茹喜馬上清醒了,五虎將嘛。這五人手裡握著的四五萬武衛軍,是滿人最後一支能戰的大軍了,就靠著這底氣,這幫愣小子居然也敢頂撞她,置疑她,要從她刀下搶人!?
茹喜老於心計。自不好再硬著下刀,可投向鄂爾泰的目光卻怨毒不已,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就是此人!就是此人立在五虎將背後,想照著他的意思,將滿人一族推向深淵,想把滿人一族從她的手裡奪走。這個雍正舊臣,怕是從骨子裡就瞧不起她吧。
茹喜越想越覺得沒錯,這鄂爾泰是在康熙時就崛起了的,雍正時主政湖廣,折衝南北,與江西田文鏡一東一西,併為雍正雙壁。此人自忖資歷老,經歷深,定是不屑於自己這些年來對南北局勢、英清關係和滿漢恩怨的經營。
再想到有人報說鄂爾泰另向道光小皇帝獻過書,茹喜就覺心頭那個火一股股地直衝腦仁,逆賊!逆賊就在眼前!還捏著最大一股武力,隨時都可行周公之舉!
心中沸騰,臉上卻平靜了,茹喜幽幽一嘆,像是在高晉阿桂等人身上得了臺階,放輕了語氣:“哀家也知你們忠義,可做事怎麼就這麼不過腦子呢?鄂中堂,你說這個事……怎麼處置呢?”
鄂爾泰一愣,沒過腦子地道:“哈達哈之罪,奴才也有過,但憑太后處置!”
茹喜哎呀一聲,無奈地道:“鄂中堂終究是我滿人擎天一柱,我們滿人都還要靠著你呢,這事……”
她蹙眉為難,一邊允祿、衍璜等宗室,慶復、訥親等重臣都驚得無以復加,聽太后這意思,鄂爾泰和哈達哈捅出了這天大窟窿,竟然可以沒事!?
他們這些滿人剛到盛京,雖身份頗高,可人地不熟,非但往日在北京城的嬌貴日子沒了,留守盛京的滿人沒伺候好,還覺故意寒磣,正一肚子是氣。而追根朔源,手握重兵的鄂爾泰就是罪魁,鄂爾泰提的什麼重編八旗,不僅狠狠得罪了掛著各旗都統的宗室重臣,還得罪了下面那些人人身上掛著這佐領那參領的滿人。滿人旗籍就意味著主奴之分,重編八旗,這不是壞了祖宗規矩,亂了主奴倫常麼?
現在他們正指著太后跟聖道皇帝繼續周旋,謀一個出路,太后也壓下了重新編旗一事,他們對鄂爾泰的一肚子氣還能忍著。
可哈達哈接著搞了一場屠城,太后的謀劃眼見已全盤落空,這麼大罪孽,太后竟不敢下狠手治罪,這鄂爾泰……好大威風!
訥親揚聲道:“鄂爾泰!你豈止有過!你才是罪魁!”
衍璜恨聲道:“這盛京是不是你鄂爾泰的私家之地!?”
兩人領了頭,其他從北京城退出來的宗室重臣頓時一擁而上,將鄂爾泰罵了個狗血淋頭,栽了一身足以挫骨揚灰的罪名。
鄂爾泰臉色灰白,顫顫摘下頂戴,嘆道:“奴才……請乞骨骸……”
“還當自己是漢人呢,還乞骨骸,呸!”
慶復吐著唾沫,尖聲罵道,兆惠、班弟、高晉以及哈達哈都氣得渾身發抖,正想起身抗辯,卻聽阿桂低聲道:“莫辜負了鄂大人的苦心……”
茹喜再幽幽道:“鄂中堂,你終究是五朝宿老,擎天忠臣,你願怎的,哀家都允你。”
鄂爾泰消了一身差遣,可爵勳等事都還未動,盛京滿人都覺得,這已是最後處置。而針對聖道皇帝征伐遼東的詔書,茹喜對五虎將的訓示也讓他們安了心。
“打!打到底!存族是打出來的,不是談出來的,百萬滿人,就靠你們這些好兒郎了,哀家宮中的首飾,都拿去軍中,充作薪賞!”
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