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此刻的天氣,大約已是四更天,這樣盛夏的天氣中,天光早該乍放,然而但自打夜裡突降了這場雨,頭頂上的烏雲便似蒙了召喚,層層堆積,竟把天穹蓋的嚴嚴實實,不漏一絲光亮。
古庸城近郊,正有一人披著蓑衣,執一根木柺杖,踏足泥濘黃土路,他從容走著,不徐不疾,行進的速度,似乎永遠是那副從容的樣子,全然不怕那濺起的泥巴纏上了小腿,斑斑泥點弄髒了膝下脛衣,甚至褲腿已被雨水濡/溼了。
“風也蕭蕭,雨也蕭蕭,悽客前看歧路遙……”迎著風雨,她唱出句詩來,倒是風雨不減的豪情,並且從這聲音聽來,此人竟是個女的。
“風也飄飄,雨也飄飄,何日歸家洗客袍?”巍峨的古庸城佇立眼前,吞沒雲雨風浪,一人黑衣侍著帽冠,兩色青絲官翎飄搖,懷抱一劍,背倚古庸,無憑而立,但見暴雨衝擊,徑自打著這名劍客,他卻是雙眼似電,射出一道精光,單單的看向身前來人。
雲容容,雨洶洶,這黑衣劍客渾然無懼,雖然隻身一人,不過天地之中不起眼的一個黑點,但氣勢無量,竟不屬身後櫛風沐雨的南疆古城。
穿蓑衣那人見有人迎合她口中之詩,微微一笑,走近幾步,忽然將柺杖一撐到地,支在身前,她忽然抬起頭,一副麗容頓時在這混冥寂寂的雨夜中放出光彩,只見這女子輕吐朱蘭,開口招呼道:“莫丞兄,沒想到第一個尋來的居然是你……。”
“霜華妹子……。”莫丞搖搖頭,臉色略略尷尬,竟連苦笑也擠不出來,只是無奈道“我也沒想到,厲千仞竟然捨得讓你孤身一人來此南疆。”
“千仞事務繁多,不便抽身,此地事宜,霜華自當為他分憂。”這喚作霜華的,卻彷彿比莫丞要從容些,當下佳人展顏,芳華一瞬,她一拱手,向著莫丞作揖道“莫丞兄,當年憑年一水湖邊,依欄話別,你我杯酒相贈,不想別過三年不見,再遇上時卻要一決生死,這江湖,真令人唏噓……”
她搖了搖頭,明亮的眸子裡流過一絲憾色,這片刻的憂煩卻如西子捧心,儀態一時更加明媚,莫丞不由望的呆了,怔了半響,這才回過神來,喃喃道:“霜華小妹……我何嘗想要傷害你;只要你離開厲千仞,回到道統你父凌縱雲的身邊,莫丞保證……”
莫丞說話中,原來這女子竟是凌縱雲的女兒,他一語未竟,那喚作霜華的女子忽然輕喝一聲,御使真氣,勁隨心至,只見其人一把將那木製柺杖丟擲去,這不起眼的柺杖忽的發出一陣紅光,竟從忽的一下,抽出了一匹紅綢。
霎時間,黑雲宛若失色,暴雨彷彿驟停,一匹紅綢衝過天際,一抹豔紅在漆黑的夜中劃出一道亮色,這夜的異色竟顯得是如此扎眼,那莫丞猝不及防,他來不及,也無法將接下來的話說完,只好硬生生的吞沒在肚子裡,繼而一縱真氣,身若蹁躚的孤雁,竟直衝向雨中。
啪的一聲,驚雷響動,電閃時鳴,暴雨更加急切,沖刷似線,雨聲更響,更是密集,在迎著圍繞霜華舞成一朵碩大且鮮紅的,如玫瑰般紅綢之上鋪天蓋地的打來。
女子抬頭,順著頭頂竹笠下淌落的雨簾望去時,只見又是一聲閃電,晃過漆黑的夜,三道劍光乍亮,激烈的一聲爆響,劍似寒芒一瞬閃過,這一瞬天地止息,再回神時,女子臉上竟多了一層血色,眼前又多了一絲疲憊與迷茫的神色。
那頭頂竹笠嘩的一下,裂出了一道缺口來,女子身邊,紅綢圍著的中心,早圍著三個黑衣身影,這三個身影皆是背對著女子站著,各自的左手都持著一柄寒光溢溢的細劍,細劍斜指在地上,任雨水順著劍身流過,其中一柄,劍身之上,竟淌過了鮮血。
霹啪打落的,依舊是遲遲不停的雨聲。
“你……什麼時候……”那劍身淌血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