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劫搶了宋淵的乃一行喚霸皇寨的流匪,乃荊陽城西地有名的地頭蛇。趁著雨夜,一行盜匪奪搶了宋淵此行的錢財衣物,又強搶了宋淵妻女。如此便罷,霸皇寨債主命宋淵半月之內湊齊五百兩銀,奉予霸皇寨,方保其妻女安全。否則逾期,當殺無赦。
那宋淵本是一名普通文客,憑著些許才氣,所作詩文自涼北一帶頗有名氣。他一生自傲,視金如土,在平州慣以販賣詩文為生,更是舉家傾產也難得五百銀。宋淵無奈報官,哪知數次上書荊陽府卻都無用。苦求無門,又無錢財,他自知無望,故在期限的最後一日,以血為書寫下此生最後一篇詩文,而後自縊於林中。
據傳那封血書乃宋淵泣血之作,將此生經歷與劫難全嵌寫於字裡行間,足令見者驚心,聞詩落淚。詩文傳的甚廣,荊陽知州擔憂事大,下令扼制,然而難堵悠悠之口。詩文已然自荊陽傳至腹地,最終漫傳都城。
輿論鬧大,案子呈於御前,李復瑾自然震怒,下令自北地嚴查。自都城派去的密使暗內潛探,宋淵之事未果,竟愕然查證了另一方內情‐‐稱霸荊西的流匪霸皇寨,與數月前陛下新封的安北少將淇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這無疑是個令所有人震驚的事實。再往下深查,方知淇琰同荊陽知州與霸皇寨在私下早已達成了共謀協議。淇琰放縱氓匪一流縱霸荊陽,所獲的銀錢利益,需共三者均衡分贓。除此以外,密使又自匪寨窩中繳獲私自鍛造的兵器與軍隊,數量甚廣。而經淇琰身側的府將揭發,荊陽之謀真正的指令,其實,皆來自帝城雲州。
這一證據,無疑將所有的線索,齊齊指向一人‐‐宰相淇嘯天。
雲州城風雨突變,山風鶴唳,無人膽敢似測這一場案謀中背後的秘辛。李復瑾表面不動聲色,朝堂內外依舊奉宰相為尊。然不過數日,臨鳳殿內又傳出另一道訊息‐‐
有宮人自打掃寢殿時,不慎尋現淇玥通往荊陽的密信,確鑿北地的謀亂確乃淇家主導所為。而真實的目的,便是私下蓄銳,待時機成熟,迫令帝王立淇氏為後。
‐‐瞬息之間,所有陰謀似一夕坍塌的破屋。正如淇家所有的光譽榮耀,徹徹底底的傾毀。
此事勢局過大,又發生得急,儘管汝墳殿閉門封宮,淇家驟隕的訊息仍是傳到了慕容的耳朵。訊息傳來的一刻,慕容素正在殿中同莫鈺對弈。
細白的指輕挾著白玉棋子,悄悄落上案坪。她聽完琉畫的傳告,半笑不笑輕揚了揚唇角,&ldo;他果然沒讓我失望。&rdo;
這一切自然不過李復瑾的手筆。淇家正處雲端,再如何抗逆,也斷不會這樣急著去冒險謀事。他暗中偽造書信,置於臨鳳殿嫁禍淇玥,又以謀策動荊陽的暗謀,製造淇傢俬練兵防的假象。淇琰貪財與知州和流匪同謀,流匪縱勢作亂禍國殃民,二者皆是真實。他再借題發揮,從中混以一些別有用心的說辭,便足可矇混過所以人的眼睛。
慕容素神情半斂。
他這一次的謀略,無疑與當年大燕的棠氏之謀如出一轍。無中生有,渾水摸魚,奈何淇家再多冤辭,也註定再翻不了身。這無疑是個最有效的報復。當年棠家之隕由淇氏一手催化,而今時事境遷,舊事重演,而這一次所謀的,卻是他自己。
‐‐咎由自取。
只是……
&ldo;你在想什麼?&rdo;輕手落下了一子,靜視著她,莫鈺的卻隱隱覺得有些憂心。
而今淇家勢頹必然,舉族臨難,她已不必有了牽掛。既然如此,那她下一步的目的,會是……
慕容素卻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