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油之中,格外詭異。
顧杞城輕輕撫著她的掌心,再看向鍾芮曦的眼中便多了一絲狠戾:“鍾芮曦,朕能忍你一時,決不會忍一輩子。若再有下次,你自己滾去冷宮。”
說完,再也不看鐘芮曦一眼,半扶半抱著林鸞織,浩浩蕩蕩地離開。
鍾芮曦先是一怔,剛剛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林鸞織離去時嘴角似乎帶著一絲得意的笑。
慢慢地,她自己也笑了起來,呆呆望著地上其中一滴燭淚。忽然發現,它像極了繡花針輕輕紮在心窩上,然後再輕輕帶出來,針尖上帶著的血滴。
她和顧杞城之間,水火難容,早已習慣。
冬至。夜風起,徹骨的冷。
鍾芮曦站在長禧宮後花園的荷塘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摳著右手無名指上的丹蔻。
摳丹寇,明知是不良習慣。只是一旦不喜,比起花時間清洗,她更喜歡有事沒事摳一摳,可是再怎麼摳,總有些許殘餘。
十五歲入宮,如今已是第五個年頭,不過是二十歲的芳齡,已覺過去大半個年華。紅瓦黃牆,一困就是一輩子,再無任何波瀾,只是一潭死水,就如眼前的荷塘。
荷花是自己極喜愛的,這片荷塘也是當年與顧杞城最情投意合的時候,兩人一起親手栽下的。雖然年年夏天荷花開,可是自己和顧杞城已是冬日殘荷,甚至連殘荷也不是,什麼都不是,蕩然無存。
只剩泥淖,只剩日積月累的貌合神離,直到相看兩厭。
為了一個林鸞織,他居然親口叫她毒婦,當然或許林鸞織只是個藉口,他早就變著法子想著如何把自己送入冷宮吧。
若不是鍾家在他登基之前選擇站在他這邊,若不是這些年鍾家建功立業仍謹小慎微,恐怕自己早已化成一抔灰,隨風散落在何處,也無從得知。
“娘娘,天冷,還是早些安歇吧。”貼身宮女紅芍略有擔心,上前提醒。
心底明明有答案,鍾芮曦還是忍不住問出口:“皇上今晚歇在哪?”
紅芍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好半響才反應過來:“聽說,聽說翻了林選侍的牌子,歇在畫春堂。”
畫春堂?
鍾芮曦撇了撇嘴角暗暗自嘲,初次侍寢不送乾清宮反而親自下榻畫春堂?
看來這次顧杞城大概是極鐘意林鸞織,只不過她真有如此特別嗎?還是說想打自己的臉面?畢竟自己之前剛剛懲戒過她。
鍾芮曦淡淡吩咐道:“讓她們都下去吧,你去取披氅來,本宮再待會。”
“是。”紅芍應聲,走了幾步,她回頭看了看鐘芮曦的背影,有種濃而瀰漫的悲傷。
終究她狠了狠心,咬緊牙關,快步離開。
鍾芮曦重新將目光停留在荷塘上,大拇指放在食指上不停地來回打圈。
畫春堂是自己當初為避皇后風頭,特意挑選的清靜之地。那裡有自己和顧杞的耳鬢廝磨,但也是心寒蛻變的地方。
應該說,從她離開畫春堂的那一刻開始,她和顧杞城之間,便生出一道埂來。
記不得是因為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胎死腹中,還是因為表哥宋歸珣的離世,她和顧杞城年歲挨著年歲走過來,早已模糊當初的樣子。
她只知道,她和顧杞城都在那道埂上堆起了厚厚的土牆,一去不復返。
往事不堪回想,縱是再多想,也不過是在千瘡百孔裡再多一個刀口子。
風至,驚覺冷意,才發現紅芍還沒有來。
鍾芮曦正要轉身,不想身後有股力量阻攔著自己,一個不穩,腳一崴,直直跌進荷塘裡。
不會游水的慌亂一下佔據了鍾芮曦整個腦子,她拼命掙扎喊叫,腥臭的荷塘水讓人作嘔,刺骨的寒意瀰漫全身。
可是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