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下要事纏身,兒女私情自然要擱置一旁了。這是身為江湖人的公義與責任,相信向晚會明白他這是為了兩人的將來而努力。
如果浮望山莊成了天下第一莊,那麼向晚這個天下第一莊的夫人將會有多麼榮寵風光,不是嗎?
第五章
與湛無拘相處多日,竟不曾發現他都是以打坐姿勢入睡的。要不是她今夜又被血腥的惡夢所困擾驚醒而下榻走動,就不會看到他如斯怪異的睡態了。
這樣子……比較好睡嗎?還是他根本沒有入睡,只是在練功而已?以前偶爾看錶哥練功,也是這麼盤坐著的。
表哥……
這曾經令她痛徹心肺的男子,不知是痛過頭,麻木了,還是出門在外,要操心的事多不勝數,心思無法老是兜轉到那上頭,進而淡化掉了。總之,她現下想來,並不再那麼揪心難受。
也許她已不再是那麼堅貞的女子了吧。這是婦德所不容許的罪過,但是她沒有辦法去貫徹那些教條,在心被傷得如此慘重的情況下。
她會認命嫁給表哥,但再也不放真心了。因為真心在他而言,只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呈貢;但在她而言,卻是被傷害,便再也癒合不了的疼痛。看著他納妾、看著他左擁右抱,甚至逢場作戲……一顆心能被傷幾次?
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女誡第五篇講的是專心。說丈夫娶妾天經地義,然而妻子若再嫁,則是違禮不義的放蕩行為。誰不想專心一意地愛自己夫婿呢?然而愛情的領域裡,沒人修得了寬容、忍受得了丈夫多心多妻……至少她做下到。
所以,她不要再愛人了,再也不了,再也不要因為男人的一句甜言、一聲蜜語,而牽牽念念、死心塌地。
也許是心中再也不以表哥為念,所以竟與這人共食共處上近一個月而不感愧疚,不驚懼於自己敗德的行止。
不明白為何對他沒有防心,以前連對自己父母及貼身婢女都謹言慎行,怕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更別說和男性,必定遙遙隔出一道長距了。哪容得旁人任意摟抱牽手,壞她名節?
那麼現下她是怎麼了?竟容他放肆?
呆呆地看著他似睡似練功的面龐,出神而不自覺。他真的在睡嗎?胸膛的起伏證明他的氣息緩且穩,但聽不到沉沉的鼻息聲;吐納間全無所覺,像是死了一般……
一想到死字,不禁打了個冷顫,與剛才的惡夢相疊合,令她慌張了起來。伸出右手輕放於他鼻下,才安了些心。氣息並不重,很輕很細很緩,但確實仍在呼吸著。
他……其實長得並不難看。
濃眉下方緊閉的眼,關住了一雙狡黠靈動的眼珠子;挺直的鼻樑、向上微勾的嘴角,昭示了好戲謔的性情;不修邊幅的外表、陳舊的服裝,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好身家的子弟,但卻又不見一絲貧苦人家身上會有的卑微愁苦,或憤世嫉俗的行止。也不曉得是什麼樣的長上,會養出這樣奇詭的男子。
這輩子她認得的異性不多,然後隨著離家在外的這段時日,所見識到的各形各色男子,不談內裡品性如何,純粹看著外表,有的尊貴,有的普通粗劣,更有的惡形惡狀,然而湛無拘這人卻是難以歸類的。
當然,一般人都會輕易對長相俊美的人有較好的觀感,一如表哥在江湖上博得的好聲名,因而招來美女垂青;加上行止翩翩有度,自然不會給人壞評價的。
但,只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的吧?可在她記憶中,表哥永遠溫文儒雅的卓然,總是太過完美無瑕了些。甚至在對她啟口他納妾的不得已時,都還是一副沉著持穩的模樣。
若不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就是算定了她只有接受的分,因此他沒有驚惶失措的理由。
一句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