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行長故事,故而說書的不說短故事,寫本子的也不寫短故事,一時半會,唐嬌還真拿不出短故事來。
等等……
唐嬌忽然思起一物,隨手將插在腰帶裡的那捲黑皮冊子抽出來,眉頭挑了挑,她隱約記得對方說過,每隔三天說一個故事……意思就是說,這話本其實是一個接一個短故事的合集咯?
想到這裡,她隨手將本子攤在桌子上,翻了一頁。
雪白的宣紙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字。
每個字的形狀大小几乎一模一樣,完全不像人寫下來的字,倒像是雕版印出來的字型,字裡行間也不帶任何感情,流水賬一般的平鋪直述下來,不像在寫故事,倒像在做一項紀錄。
“唐姐姐,這是你新寫的本子嗎?”一個小丫頭咬著拇指,充滿渴望的看著她,有些怯生生的問道,“可以說給我們聽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唐嬌笑了笑,決定不再想那麼多,反正左右不過是個話本罷了,至於那人說的,三個故事以後就能客如雲來什麼的,她其實壓根就不大信……
膝下圍著三個明眸皓齒的小丫頭,唐嬌素手撥絃,婉轉唱道:“吃不得鶴頂紅,聽不得媒人口,她要說人醜,潘安也是歪鼻裂口,她要說人美,無鹽也是絕色妖嬈,卻說鎮上有一名惡媒人,姓刁,故稱刁婆……”
三個小姑娘趴在她膝蓋上聚精會神的聽著,旁邊吃麵的客人也停下來聽她說書,聽到一半,有一個客人撲哧笑了起來,說:“這刁婆……怎麼那麼像咱們鎮子上的薛婆子?”
眾人跟著笑了起來。
卻不知道,此時此刻,薛婆子正在哭。
她沒法不哭,女兒和孫女被反捆在一起,嘴裡塞著抹布,淚流滿面的看著她。
她只能跪在地上,朝眼前那個男人磕頭。
“這位爺,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薛婆子的眼淚滲過臉上每一條皺紋,“錢都藏在床底下的罐子裡,您全拿走!”
男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面孔被藏在兜帽底下,只露出一個堅毅的下巴,以及微微勾起的薄唇。窗外明明陽光明媚,可照在他身上卻沒有半點溫暖,反而像是照在刑場上的鍘刀上,刀鋒邊沿殘留著斑駁陸離的血跡,黑的紅的,反將陽光汙穢。
他站在屋子裡,就像一片巨大的陰影,將整件屋子和外界隔絕,無論外面是陽光還是細雨,屋子裡都只剩下陰森和恐怖。
“薛春蘭。”毫無聲線起伏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他說,“你是個媒人。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多家庭含辛茹苦的將孩子養大,然後將他們託付給你,希望你能幫他們尋一個好親事,這也是你的本分……可你沒有這麼做。”
在薛婆子恐懼的目光中,男子慢慢掏出一隻瓷白色的小瓶,用拇指撥開瓶蓋,然後將裡面黑色的液體,倒進面前的青花大茶壺裡。
“你有一副伶牙俐齒,卻只為了錢財說話。給你的媒錢多,縱是下三濫的懶漢也會被你說成潘安再世,相反,給你的媒錢若是少了,縱是國色天香,也會被你說成滿臉麻子。”他一邊說著,一邊提起茶壺,朝一隻青花茶杯內傾倒,“你用你的舌頭葬送了無數人,製造了無數個悲慘的家庭……”
黑色茶水注滿杯子,杯麵盪開的漣漪猶如彎曲盤旋的蛇。
“現在。”他拉過一張椅子,在茶桌邊坐下,單手支著臉頰,兜帽的陰影下,嘴唇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讓我看看……你是否能用這條舌頭,來拯救你自己,以及你的家庭呢?”?
☆、且撥浮雲見明月
? 陽光斜照,靠窗的桌子上擺著沒吃完的青菜米飯,一隻胖麻雀從花枝上落下,低頭啄了一會米飯,忽有陰影襲來,它來不及振翅,便被一隻大手攝去。
男子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