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卡凡蒂亞很不一樣——張羅的店鋪少了很多,來往的人流也變得稀疏。一眼望去不少樓房的視窗俱是漆黑,連著幾座,半是空城。
可以明顯感受到那股與昨日不同的清冷氣氛。
不復昨日盛景。
「人少了。」
「感覺沒昨天熱鬧了。」
「好多店鋪打烊了。」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大變樣啊,這又過了多少年?」
……
眾人議論紛紛,林泓的目光卻投向了城門兩側。
靠牆的地方,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土罐子。
這些罐子似乎昨日和前日都一直在這裡,前日他還誇過它們。
有一個罐子十分細長,瓶身微微隆起,瓶頸處最是極細,瓶身沒有花紋,質感粗糙。
這樣的罐子並不常見,也正因為鮮有,所以總感覺它帶著特殊的美感,也很好辨認,林泓認出來了——
「這個罐子正是方才半掩在黃沙裡的那個。」
「確實是。」程進玖印證了他,他方才同林泓挖那罐子的時候也仔細看了。
「有什麼特別的嗎?」彭若安也看了一眼。
「興許只是遺蹟的罐子偶然露出沙面。」寧秀雲猜測道。
「只能說明,白日它出現之地便是卡凡蒂亞舊址吧。」杜雲凡裹緊裘衣。
「這罐子還挺高的。」林泓比了比,他的身高算得上優秀了,這罐子竟到了他胸口處。
他低頭朝罐子裡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卻隱隱約約聞到點臭味。
他皺著眉,揉了揉鼻子,「這罐子不知道放多久了,裡面裝過何物,不怎麼好聞就是了。」
萬古川在他身旁也低頭看了一眼罐口,鎖著眉頭看向林泓,欲言又止。
林泓只顧著捂鼻子了,沒注意到他的表情。
「別管這罐子了!這都第三天了,我們還沒找到怨鬼。」程進玖悻悻然。
「走吧走吧,進城問問去。」林泓朝城裡走去。
戴輕輕一瘸一拐走得很慢,她上前拉了拉寧秀雲的袖子。
寧秀雲回頭看向她。
戴輕輕的聲音很柔很軟,「寧姐姐……剛才……剛才很抱歉,我太害怕了,我不該抓著你不放……應該讓你快逃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
寧秀雲方才嚇得不輕,此時見她如此,心一軟,想她方才也只是太害怕了,「沒事就好。」
戴輕輕的表情放鬆了些,小聲道:「多謝寧姐姐回來拉我。」
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林泓好不容易找到個看起來好說話的女人,而且他發現在這座繁華不再的城池裡竟然可以聽見人說話了!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時間竟過去了兩百四十年!
「兩百四十年啊!」一行人都震驚了。
沙洲一日,城中竟已過去這麼久。
「現在是什麼時候……」林泓開始計算。
——南週三百八十年,正處南周最動盪的五十年間。
巍國的兵戈不斷南下,把近百年在安逸裡磨平爪牙的南周打了個措手不及。
北疆的巍國覬覦南周的沃土由來已久,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而南周祖祖輩輩在溫柔鄉裡不愁溫飽,四百年縱情聲色,早已沒了當年五國爭霸的鐵血與手腕。
先輩血液裡的狼性被酒精稀釋,撼動天地的怒吼如今在笛簫裡婉轉。
琴瑟的貴木被撫摸得發亮,刀刃卻在國庫裡生鏽。
兵戈融化做成了酒樽,烽火狼煙變作城裡徹夜不眠的燈火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