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泓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著茶碟沒有說話。
屠洪雪把桌子上的刀拿了起來,「頭兒,不如找大公子吧。」
找林越,借的無疑就是他老子林逐年「天下第一商」的名頭。
林泓笑了一聲,看向他,「怎麼?雪刃無情也有求人庇護的時候?」
椅子嘎吱一聲輕響,林泓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請帖,「吃頓飯而已。我林泓還怕他不成?」
屠洪雪抱著刀笑了笑。
石拱橋下碧波婉轉,柳條已無幾片枯葉,荷葉更是凋敗,而繁華的高樓依舊層層相擁,各家彩布飄揚,街區人來人往,一棟飛簷斗拱出類拔萃雄踞城中,牌匾上龍飛鳳舞四個字「雪飲寒樓」。
這是江南最大的酒樓,來的都是付得起它價的人。
雄偉的門後,是富麗堂皇的隔間環抱著典雅的院落,長廊迂迴,亭臺翼然於池旁。
今日,在這院落裡有一場盛宴。
屏風掩映,其上繪的是江南鎏金的山水亭臺,遮住宴會的奢靡,遮不住繞樑三日的絲竹之聲。
巧笑嫣然,衣著華美的侍女們帶著香風飄然而來,端著鋪有紅布的託盤。
跟隨她們繞過屏風。
串著珍珠的彩布掠過眼前,香花滿天,舞女們身姿玲瓏曼妙,秀髮隨優美樂音飄揚,玉足踏在鼓點上。
矮桌環合而坐,每方桌上各類佳餚陳列,龍鳳呈祥、鳳尾魚翅、紅梅珠香、宮保野兔、八寶野鴨、佛手金卷、繡球乾貝、炒珍珠雞、奶汁魚片、幹連福海參、花菇鴨掌、五彩牛柳……盤盤相疊,窮極奢華之能事。
桌邊端坐的人皆是這江南最富埒陶白的人,貂絨圍脖,金線描錦衣,珠寶的腰帶,和田玉佩一動之下一聲脆響,翡翠的扳指,寶石的指環,鑲金的寶劍倚在身旁……
主位上坐著的六人正是江南商會的領頭人——馬成全、黎日東、竹璃書、蔣南初、夏德辰、風如晦。
「帖上約定之時將至,還沒來?」主位上一個清癯到顴骨突出的男人放下了白玉的茶杯,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屏風遮住的來處,眼底的青黑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外陰騭。
——此人是江南水鏢之父,黎日東,掌管著江南最古老、規模最大的鏢局「維鴻鏢局」。
「估計是怕了。」一個人未老卻已滿頭白髮的男人捏了捏翹起來的鬍鬚。
——江南酒業鉅富,蔣南初。
客座上的胡老闆諂媚地笑出一顆金牙,附和他,「江南商會這排場,他能不怕嗎?」
「確實啊。」
客座間議論四起。
「更何況還是個毛頭小子。」
「誰?」
「那個長瀛鏢局的老闆啊,姓林?」
「何時又開了個鏢局?」
「聽聞是陸鏢?」
「幾位有名的刀客在他麾下?」
「假的吧。」
「毛頭小子罷了,不足一提。」
「陸鏢不是馬老闆的少爺開的?」
「發生了何事?」
……
「他可有來頭?」典當行的王老闆前傾身子發問。
主坐上,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伸了一個懶腰,回答了他的問題,「戚,只是個突然冒出來的豎子,沒什麼背景。」
——江南珠寶行獨領風騷的夏德辰。
「查過了?」蔣南初挑眉。
「查了,小城裡的人,家裡只是做茶葉小買賣的,和家裡人不和,獨自出來闖蕩,不懂事,來這江南水鄉開了家陸鏢。」夏德辰道。
滿座一靜。
「咳。」蔣南初咳了一聲提醒他。
因著馬成全的馬大少爺也正好開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