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萬古川說這一仗打完朝廷就不需要他了。
不需要他了……
林泓想到這裡皺了皺眉。
正當他走神之際,從山路盡頭、從翠綠之間走來一個人。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身材高挑,似乎不怕冷,穿得極其單薄,沒有披大氅也未穿裘衣,素雅的白衣輕飄如流風迴雪。
面如冠玉,卻沒帶什麼表情,周身氣質清清冷冷,在一片明亮的翠綠間如冰川過境。
林泓福至心靈——這人才是這個世界裡真正的陰陽大師「林紅」。
他不是該住在另一座山間嗎?——自己剛來時的那一座。
不知他來此山做什麼。
林泓現在借了他的身份還要從皇帝身上找線索,也就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他正名了。
心頭說一句抱歉,就當沒遇見吧。
隨著走近,那人沒有溫度的目光卻投向了林泓,似乎在審視、在觀察。
在擦肩而過時,他開口了,聲音同他的人一樣冷,像摻雜了冰,「你身後跟著一道影子。」
林泓一頓,停下腳步。
其餘三人走了幾步見林泓停住,也駐足回頭看他,又看向那人。
山間的綠意蒙上了一絲薄涼,在清冷的風裡微微顫動著,發出「沙沙」輕響。
林泓看著那徐徐遠去的背影,聲音也有些冷,「何意?」
「呵,」那人冷笑一聲,「字面意思。」
他駐足側頭看向林泓,聲音依舊沒有溫度,「你最好小心為上,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兇猛的鬼。」
這句話如當頭一棒,砸得林泓腦袋裡「嗡」得一聲響,他之前的隱隱感覺被這句話放得無限之大,他甚至沒有去懷疑它的真假。整個人從頭寒到腳,如墜冰窟,心頭一陣鈍痛蔓延全身,呼吸加重。
鬼?
段宇也低呼一聲,「什麼鬼??跟著我們??」
林泓覺得在這一刻自己五感盡失,周圍的一切和他之間都像隔上了一層厚厚的紗,變得朦朦朧朧,連林紅消失在路的盡頭他都全然無知,只是呆立在原地。
鬼?
鬼。
他在心頭反覆咀嚼這個字眼,要把它嚼碎再碾磨成灰燼,吞入腹中。
「但如果你成了鬼,那一定是最兇最野的鬼。」
——妙光寺裡疾行鬼恢復成和尚身在消失之前對萬古川說的話在他腦海中響起。
程進玖說萬古川近日殺敵萬千,煞氣沖天,鬼不敢找他,連同著不敢找自己——可如今他卻身在鬼方。
如果萬古川死了,怨鬼是不是就敢來找自己了?
突然害怕自己的無皮鬼……
飄動的窗簾……
出現在他身旁的大氅……
虛虛實實的夢境……
如果萬古川化作鬼,那這些種種怪異之處是不是都解釋得通了?
鬼……可為何是鬼?為何?
跟在他身邊的萬古川是鬼?
鬼?
萬古川怎麼會變成鬼?
林泓覺得眼眶發酸。
鬼……
可仗打完了,沒有說將軍戰亡,沒有說!
為何是鬼?
為何?
怎麼會是鬼?
「林哥?」段宇見他臉色蒼白,神情恍惚,有些擔憂。
林泓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眼前一黑,手腳發軟,他站不穩了。
身旁一隻手扶住了他,戴旭晨有些擔憂,「林大人?」
林泓掙開戴旭晨,現在最好誰也別管他。
他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清了,眼前的景象模糊得一塌糊塗,腦袋裡嘶鳴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