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開沒有立刻決定,「那邊不急的話,給我幾天考慮時間。」
「行。」
江開最終決定參加《天籟之合》,盛盞清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江開剛從陳慕華的工作室回來,身上還裹著屋外艷陽天的熱氣。
盛盞清遞過去一杯果汁,忙不迭問:「你今天見到陳老先生了,他……」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偶像,但江開替她完成了這一心願,她還是忍不住激動,半天才擠出三個字:「怎麼樣?」
江開斟酌措辭,「非得形容的話,應該是比想像中的還要強大。」
「強大」這兩個包羅永珍,足以滿足盛盞清對偶像的所有幻想,眉眼間是掩蓋不住的雀躍。
江開的視線從她臉上撤回,垂下眼簾若有所思。
今天和陳慕華的見面,確實給江開帶來很大的衝擊,除了對偶像才華的膜拜憧憬外,更多的為那張熟悉的面容。
——他沒想到陳慕華和在蘆葦盪反覆出現的那位老先生會是同一個人。
臨別前夕,江開心裡的疑問終究沒能兜住,他百思不解地問:「先生,為什麼是我?」
時隔多年,陳慕華重新出現在眾人視野裡,投下的兩顆重顆重磅炸/彈,還都與他有關。
傅則林讓他別多想,陳老先生一向惜才,想同他合作,無非是看中他的才華。
也正是傅則林這番話,江開才更想不明白。他身上有才子的通病,在自己專業領域多少有些傲,但這份傲在神話般的大人物面前不堪一擊,無法讓他相信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才學,能讓陳慕華刮目相看。
話剛問出口,江開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不確定陳慕華有沒有在蘆葦盪發現過他,但陳慕華認識盛盞清,應該也知道自己和盛盞清的關係,那他做這一切的初衷,到底和盛盞清有多少幹係?
江開不是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可一旦牽涉到自己在乎的人,那股執拗勁便無處遁形。
他撤下一切圓滑與虛假,誠懇地問:「我目前的實力,根本配不上您的期待,先生復出的第一個作品,應該是完美的,我不一定能達到您的要求。所以我不明白,先生為什麼會選擇我?還是說,是因為她?」
指代不明,但陳慕華知道他說的是誰。
「類似的問題,你曾經問過我一次。」陳慕華清清淺淺地看他一眼,鋪開嶄新的宣紙,潔白的筆刷沾上混沌的墨。
話鋒一轉,「現在這社會,很難遇上閤眼緣的,同時遇到伯樂和良駒更是難上加難。我承認,我會選擇你,或多或少有她的關係,但歸根到底,是你這個人本身說服了我。」
他在紙上落下一筆,再次突兀地轉移話題,「你知道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嗎?」
助手下意識以為陳慕華說的是當初那場讓他失聰的車禍,面色一僵,只希望旁邊這位被先生寄予厚望的小夥子,能有點眼力見,不該說的就閉牢嘴。
他的擔憂顯然多餘了,車禍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江開還沒有出生,加上這條新聞被人為壓下,知情者寥寥無幾。
江開心思深,但遠不及陳慕華,一番對比下來,就是個涉世未深的青年,完全猜不透陳慕華丟擲這個問題的意圖。
思緒百轉千回間,陳慕華已經摘下助聽器,左手背在後腰,頭也不抬地說,「我曾經盲目地相信一個人,以為她是與眾不同的,在資本橫行的時代,不需要我的幫助,就能發光發亮。」
他疏淡地扯了下唇角,「可惜,這顆星還沒發出最亮的光,就隕落了。」
江開垂眸看去,紙上只有一個字。
——「影」。
筆鋒蒼勁,力透紙背。
陳慕華抬頭看他,笑著說,「她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