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步都像踏在鋼絲繩上,必須謹小慎微,才能護得一時周全。
而此刻,對於他的掠奪,讓她感到無比酣暢,就好像將原本需要攀高才能重新仰望到半分的,被世俗定義的「shadow」,生生踩在腳下。
不知過了多久,她放下腳後跟,兩個溫熱起伏的胸膛卻還是隻有那點間距。
隨後她將臉埋在他脖頸,有悶悶的笑聲溢位,片刻才抬眼打量著他。
他窄而挺的鼻樑與眉骨連成流暢的線條,在臉上打下錯落的光。
她得承認,這位弟弟是她見過外形條件最出眾的人,皮囊和骨相有著如出一轍的精緻。分明是落魄素樸的打扮,卻讓她瞧出了一絲矜貴,就跟長在天山上的雪蓮似的。
可惜的是,雪蓮最後被她這樣的凡俗之人沾染上了汙穢。
薄薄的唇角被堵到泛紅,看上去,與酒吧那晚的傷口別無二致。
她故作親暱地摩挲著他沾染上的口紅印,無端想起貼在門上的那張紙,正欲開口,電梯門突地開啟,擠進來一對情侶。
兩人在瞥見江開嘴角的暗紅後,轉而意味深長地掃了下一旁笑彎眼睛的女人。
江開自然牽住盛盞清的手,及時按下開門鍵。
「盞清姐,剛才想說什麼?」他放緩步子問。
這回盛盞清沒打直擊球,先淺淺「啊」了聲,才說,「你老家在哪?」
「我是本地人。」
她眼尾不自覺一垂,看著他的手一點點地鬆開,手心的汗很快被風吹乾。
片刻問:「聽你那朋友說,你家就你一個?」
「我媽生我的時候,離開了。」
不知道是因為夜色過沉,還是他剋制地藏住了自己的表情,盛盞清沒從他臉上讀出半點異樣。
他嗓音緩慢又輕柔,「外婆四年前出車禍去世了。」
分明是沉重的話題,卻被他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闡述出,兩句話合二為一無外乎:我早就沒有家了。
她的反應似乎比他還大,他問怎麼了。
盛盞清先是莫名其妙地說了句,「看來十六歲是道坎。」
稍頓後,笑著看向旁邊這位即將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弟弟,要跟姐姐回家嗎?」
回答她的是漫長的沉默。
盛盞清也不知道他這算是答應,還是在心裡斟酌著體面近人情的拒絕理由,直到兩人路過公交車站臺,他都沒有開口。
灰濛濛的夜,遠山廟宇燃著零星火光,宛若神址。
車尾燈像照妖鏡一般,把夜幕裡的浮塵照得無處遁行,引擎聲率先劃破寂靜。
隨即而來的,是江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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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盞清回到家時,客廳正亮著燈。
蘇燃兩手提著飄窗地墊,路過時看她一眼,「喲,怎麼回來了?」說著,往陽臺走去,「我本來還打算忙完這波,再給你發兩個二百五過去。」
盛盞清懶得搭腔,上前幫她一起提,地墊潮濕,滲出的水掉落在地板上,圈圈點點的軌跡一路延伸至陽臺。
蘇燃把地墊放在洗衣機裡,倒了點洗衣液進去,「這裡我來,飄窗那全是水,你去擦擦。」
下雨天開窗這蠢事是自己乾的,況且屋子的主人現在就在面前,盛盞清不免有些心虛,只管老實按她說的做,又把新的地墊鋪了上去。
走出臥室時,蘇燃已經在沙發上抱著一果盤,盤裡裝著新切的甜瓜。
她拍拍身側的空位,笑著說:「來,一起吃瓜。」
盛盞清坐過去,蘇燃往她嘴巴里塞了口,問:「晚上你和弟弟兩人去哪了?」
「帶我去他出租房。」盛盞清從領子裡撩出蝴蝶吊墜,「拿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