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看著於老夫人以及柳顧氏的臉色,又再看了看一旁神色各異的段氏等人,還是將這些話吞了回去。她要的是將各種以備萬一的安排落到實處,而不是一再提出建議後,因為某個心胸狹窄的小輩為了爭一口氣而犯糊塗。導致這件大事落到了空處。
盧老夫人只說了幾句閒話,便十分利落地告辭了。文怡從她開口說第十個字開始,便起身往外頭走去,經過柳東行身邊時,偷偷瞥了他一眼,卻礙於旁人,只能停也不停地往外走。
柳東行眼神一黯,卻很快就恢復了精神,他可以聽到,顧家那兩位別房的太太也在辭行。這些大戶人家的太太奶奶們,十個裡有八個是好事的,儘管她們自認賢良淑德貞靜自守,在人前總是端著端莊貴婦的架子,但閒著沒事時最愛的還是關注親戚朋友家的流言蜚語。她們的離去,意味著關於他身世的另一波傳言將會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傳遍顧莊。雖然婚事沒定成,讓他有些沮喪,但一想到二嬸那張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這點沮喪就立刻一掃而空了!
長房的人沒有留客,盧老夫人與文怡祖孫倆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家中。文怡看著祖母的臉色,有些猶豫地叫了一聲:“祖母,方才……”她臉一紅,便咬住了唇,低下頭去,不敢把話說完。
盧老夫人抬頭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只是吩咐石楠:“去跟你爹說,去二房請四老爺過來。我有要事要與他商量。要快!”石楠領命而去,另一個大丫頭水葒送了茶上來,悄悄看了兩位主人一眼,便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盧老夫人平靜地喝著茶,文怡緊緊拽著手中的帕子,心越跳越快。她很想知道祖母對那件親事是怎麼看的,但又不敢直接開口問,偏偏祖母一點反應都沒有,叫她想猜也猜不成。
盧老夫人放下茶碗,迅速地掃了孫女一眼,心下暗歎。這件親事,她說不上滿意,也始終抱有戒心,在宣樂堂時,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礙著老妯娌的面子,才說了那些話罷了,只是權宜之計。孫女兒才過了十四歲生日不久,離真正出嫁還有兩三年功夫呢,她要細細看過,才能確定那個柳東行是不是孫女兒的良配。
想到這裡。她便開口道:“回頭等你四伯父來了,我跟他商量好事,怕是要開始準備警戒的安排了。咱們家是嫡脈六堂之一,自然是要出力的,你回去檢視家裡的僕役,凡是年青力壯的男子,手上差事不要緊的,都抽調出來以備萬一,另外再安排有力氣的僕婦在各院輪班守夜。晚上要用的燈油火蠟、飯食、棍棒等物都要採買齊全了,若有什麼不知道的,再來問我,也可去問仲大。”
文怡說不上心裡是失望還是什麼,卻也知道警戒事大,低頭應了,退出房間,便在廊下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打起精神去忙活了。
四老爺顧宜正很快就來了,他在族中形象很不錯,雖然也有人暗地裡說他沽名釣譽,或是裝模作樣,但不可否認,他在長輩面前一向很守禮數,讓人挑不出刺來。
他與盧老夫人談了足足一個時辰,文怡不知道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只知道在她安排好一切之後,前去向祖母覆命時,四伯父便面帶微笑地對她道:“你們家裡男丁少,只抽兩個青壯參與到夜間巡邏便是了,各處門戶都要看嚴了。讓底下人夜裡警醒著些。雖說你們宅子小,沒別人的醒目,但虧在是後來修的院牆,跟早年祖宅的厚牆不能比。”
文怡聽得胡里胡塗的,直到第二天,整個顧莊都熱鬧起來時,她才明白了四伯父的意思。
顧家先祖在建立家園時,並不僅僅是考慮到子孫後代的居所而已,除了祭祠、學堂、倉庫等附屬建築以外,也想到了對外防禦的問題。不過,因為這是一個村莊,而不是城鎮,加上又地處太平地帶,所以,防禦設施並沒有放在明面上。當然,那是僅僅針對最初建好的那些建築而設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