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福見林貞謹慎,不再多勸。
晨昏定省乃大戶規矩,也虧林貞多年來文武雙修,好久都沒賴床了,並不覺得辛苦。再有勳貴麼,就是比林家早發家幾十年的俗人,遠不如書香之家那樣講究,晨省並不很早,都是吃過早飯才幹的事兒。又有孟豫章還跟著老太太住,嫂嫂們雖不須很避開,卻也不好混作一處。孟家的早飯送來時,林貞都讀了一刻書了。
巳時初刻,孟豫章去了外書房。女眷們才動身去西苑上房湊趣。林貞在門口碰見孟家三姐妹,見了禮,一齊進門。老太太見狀笑道:“你們姐幾個倒湊的巧。”
去領林貞的丫頭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林小姐不單與咱家小姐巧,與四爺還巧哩。”
“此話怎講?”
“我去接林小姐時,看到書房一屋子書,林小姐正捧著書看。可不是與四爺投緣?”
林貞暗自腹誹,這丫頭真多話,面上卻做嬌羞狀,低頭不語。
老太太呵呵笑道:“那多好呀,和睦才好哩。”轉過頭來問林貞,“姐兒讀甚書?”
林貞笑道:“胡亂讀些,不成章法。”
大小姐名喚和德的道:“林妹妹莫謙虛,昨日就見你有好幾箱子書,改日教教我們才好。”
林貞忙道:“不敢當,往後還請大姐姐多指教。”
一語提醒了老太太,問道:“咦?這幾日你們怎麼不用上學?”
二小姐和言笑道:“老祖宗忘了?先生告假了,過幾日才回來。”
老太太方想起來:“越發糊塗了,你前日與我說過,我竟忘了。”又問林貞,“你以前在家裡也是請先生?”
林貞回道:“是請了先生,後來家裡忙亂,不好留下。我倒有兩個婆子,一個教些針線上的活計,一個教箏。媽媽說女孩兒家,針線要緊,學問學不學都不作數。”
老太太笑道:“親家太太也太謹慎了些。你們家哪找的會箏的先生?我想尋一個,也教姐兒們些許樂器,總也尋不著。”
“乃一寡婦,想是沒落人家的女眷,無兒無女的,我不好問人家傷心事兒。”林貞心想:我說實話就傻了,橫豎她們也查不到。
大小姐和德忙問:“請來教教我們可好?”
“請到姐姐院子裡,一起學便是。我也不大通的。”
姐妹幾個又纏著問廣寧風俗,林貞撿那不重要的說了。再問多了,便推說沒出門,不曾知道外頭的事。常言道,三個女人一臺戲,有幾個女孩兒閒話,一屋子都嘰喳不停。大奶奶看了一回,自去管事。二奶奶新媳婦正立規矩,一言不發的裝木頭。一上午就閒聊過了。回想起來,盡是廢話。孟家三姐妹至多去了幾個親戚家,還都是勳貴的親戚,連院子都長的一模一樣,親近點的沒準連擺設一樣的都有。十幾年來,都關在籠子裡,所謂見識,不過是誰頭上的簪子誰身上的衣裳。聽的林貞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
說那雜寶簪子,林貞怕有一箱;說那銷金的帕子,林家開過綢緞鋪;再說那貢品,林家的雲母片兒都叫人眼紅的遭災了。廣袤的草地,女真的歌舞,閨中繁複的百索技法,熱鬧喧騰的氣球比賽,京中男人都沒見過。孟二老爺樂不思蜀,也並非只是行院裡的千嬌百媚絆住了腳。然而這些都不能說,也不願說。林貞又覺得孤獨起來,分外想念可以一起射箭的秀蘭,不知秀蘭如今過的怎樣,那些錢財可否助她渡過一些難關?
看書是一回事,自己過起來又是一回事。當年看著《紅樓夢》中的姑娘們結詩社吃螃蟹何等熱鬧,此刻才想起李紈兩個妹妹與薛寶琴的詫異。想來賈府的後院,因賈寶玉的加入才變得豐富多彩吧。孟府的生活乏味到,只有半天,她就膩了。至下午,怏怏的提不起興致來。無話可說,倒是小姐們的常態。她們不像已婚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