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日未見,這人,更讓她移不開眼了。
就在她怔忡間,太平公主已經三步並作兩步挨近了她,急不可待地執起她的雙手,眸光晶亮。
“早知道你今日來,我就不出去了……這些不中用的奴才!讓你等了這麼久!”說著黛眉高挑,顯然是動了氣。
一屋子的侍女,聞言俱都嚇得跪伏在地,不敢則聲。
上官橙哭笑不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今日要來這太平觀,與這些無辜下人又有什麼關係?她們不過就是安守本分、小心伺候著罷了。
上官橙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微微一笑:“殿下何苦發脾氣?婉兒也是今早才受命來至此處的。”
太平公主臉上立時一鬆,換了純然的笑意:“母后想我了?”
“嗯,”上官橙點頭,“皇后殿下說您離開這十幾日裡,宮中都安靜了許多。皇后殿下要您安分在這裡,不要惹事,不要胡鬧,她不會讓您在這裡待太久的。”
太平公主笑吟吟地聽著她款款道來,目光卻愈發熱烈起來。
上官橙一滯,這目光……
太平公主突然靠近她的身體,低著聲音,在上官橙耳邊緩緩道:“那婉兒想我嗎?”
上官橙的身體都僵直了,她不敢動,更不敢開口,她怕一開口就洩露了此刻自己心內的戰慄——
她問她想她嗎?
何止是想,想得緊,念得緊,想得食不甘味,念得寢不安眠。
可是,她不能說出口,什麼都不能說。
她下意識地看向屋內的其他人,那些侍女們,大大小小的侍女們,此刻渾似一根根木頭樁子一般,無不低垂著頭,沒有人敢看向擁著她的太平,以及太平懷裡的她。
上官橙突然覺得害怕,很害怕。那一瞬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可憐的女人此時還在掖庭過活,自己是她唯一的指望和念想。如果她完了,那麼她的母親還有活路嗎?
上官橙於是真的哆嗦了一下——
這滿屋中的下人,會不會有什麼多嘴的小人?
“殿下……殿下之前誦的是何經?”上官橙推阻著愈發擁緊自己的人。
不能再靠近了!不能了!
太平公主感受到了她的拒絕,眸色暗了暗,不耐煩地皺了眉頭:“誦什麼經!不過就是待得煩悶,出去玩耍了!”
“你……”上官橙忘了敬稱,已被太平言語的內容和那滿不在乎的口氣驚住了。
堂堂大唐王朝的公主殿下,竟然穿著一身道袍去街市上玩耍!
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陛下和皇后殿下知道太平竟然如此胡鬧,以尊崇之身涉足市井,不知要何等震怒呢!
何況,就算是她,也不敢想象這小公主這般胡鬧。
“殿下如此不顧身份,可想過皇后殿下會否擔心?”上官橙輕輕推開太平。
可想過我會否擔心?哪怕想想,上官橙都覺得後怕。
太平多日不見她,本來是歡天喜地的,聽了這番言語,又被推開近不得美人身,就有幾分懊惱。她梗著脖子,憤憤不平的:“擔什麼心!我又不是三兩歲的孩子!”
“可您……”可您是大唐最尊貴的公主殿下啊。
上官橙的話未說完,就被太平煩躁地揮手打斷。那“您”“殿下”的種種尊稱,聽得太平愈發心躁。
她幽著目光,面沉似水,上下打量著上官橙:十七天不見,婉兒愈發的柔美動人了,只不過……瘦了好多……是在母后身邊侍候累的嗎?還是……思念所致?
太平公主心裡一疼,咬著嘴唇,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沒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眾侍女如釋重負,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