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染透九嶷山巔。沈墨玄鐵傘尖掠過蒼松枝梢,驚起寒鴉陣陣。陸昭腕間銀鈴忽地沉寂,抬眸望天——雲層深處隱現九重宮闕虛影,簷角銅鈴無風自動,聲波竟在虛空凝成《鶴唳卷》殘紋。
“坎水位有變!”沈墨話音未落,山脊裂縫已竄出紫黑藤蔓,枝葉間綴滿冰晶卦籤。對崖忽起長嘯,青衫藥郎踏著藤浪飄然而至,腰間玉珏拓著半枚星紋,與陸昭胎記裂痕嚴絲合扣。
藥郎枯指輕彈,三枚骨笛破空。笛聲似萬千毒蜂嗡鳴,山間瘴氣驟然凝成冰刃暴雨。沈墨旋傘成盾,傘骨銀針如流星疾射,釘入巽位巖縫。暗紅血線自針尾滲入地脈,山體轟然震顫,竟浮出青銅藥櫃虛影——三千抽屜開合如獸口,每格皆封存疫魂一縷!
“慕氏星墟的殘渣,也配稱藥?”陸昭冷笑,珊瑚簪尖挑破掌心,鎏金血珠墜地即燃。火光觸及冰刃,霎時開遍野菊,花瓣露珠映出母親容音舊影——婦人立於九霄雲臺,指尖星火沒入天樞石,石紋與陸昭胎記如出一轍。
藥郎癲笑震碎骨笛,冰晶碎屑凝成慕氏師尊殘影:“師姐當年盜天樞鎮九嶷,今日便用你骨血重鑄星鑰!”殘影揮袖,藥櫃抽屜盡數崩開,三千疫魂化作黑蛟撲向山巔。沈墨銀簪引雷,魂血順傘骨繪就《千金方》末章,血字觸及黑蛟竟凝成金鎖,鎖芯刻著“當歸”二字。
陸昭踏風而起,銀鈴擲向天穹。鈴舌星砂迸射,九霄宮闕虛影驟然凝實。琉璃瓦間流轉的星紋忽如活蛇遊走,纏住她腳踝直墜雲臺。沈墨縱身相救,玄鐵傘骨卻被宮柱冰符生生絞斷三根。
“震雷破妄!”陸昭咬破舌尖,魂血凌空繪符。驚雷自雲層劈落,卻在觸及宮闕時化作冰晶雪霰。慕氏殘影踏雪而來,枯掌按向陸昭眉心:“星樞歸位時,你孃親的魂血正好做藥引!”
千鈞一髮之際,山腳忽傳羌笛。笛音清越如刃,竟將疫魂黑蛟寸寸割裂。沈墨循聲望去——挑藥老翁蹣跚登頂,鬢角野菊沾著星砂,與二十年前容音簪過的別無二致!
“李伯?”陸昭瞳孔驟縮。老翁竹杖輕點,杖頭星紋大放光明,九霄宮闕應聲傾塌。慕氏殘影在光幕中扭曲嘶吼:“容音竟將半縷神魂寄於凡夫?!”
李伯不語,袖中甩出陳年藥囊。囊口金線崩斷,三百味藥材虛影輪轉如星河,最終凝成個“仁”字壓向殘影。沈墨趁機引動地脈龍氣,玄鐵傘骨盡數崩散,三百銀針攜魂血逆衝雲霄,在虛空勾出離火卦。
天樞石轟然炸裂,星砂如瀑傾瀉。陸昭銀鈴脫手飛向石心,鈴舌“昭”字映出容音絕筆:【天地為爐,造化為工,人心為藥】。鎏金血光觸及星砂的剎那,九嶷山脈浮現先天八卦陣圖——每處陣眼皆是藥鋪,每間藥櫃暗藏《千金方》殘頁!
慕氏殘影在陣光中灰飛煙滅,山間藤蔓盡化忍冬。李伯身形漸淡,最後一絲星輝沒入陸昭胎記:“你孃親的藥,終究要靠天下人自己熬。”
晨曦破雲時,沈墨拾起半截傘骨。焦黑木紋間新生星砂流轉,恰似當年容音教他辨識的“安”字。陸昭掬起一捧忍冬籽,籽粒映出崑崙新雪——山徑挑藥人的背影,與李伯重疊如鏡中雙影。
“該去嚐嚐雲州的茯苓糕了。”她輕笑,指尖星砂隨風灑向九霄。
沈墨以殘傘為杖,點過青石裂痕。硃砂殘墨忽化燕群掠空,羽翼剪影在朝陽下拼出新讖:黃泉渡口,千載當歸今始還。
:()修的劍仙者,亦可震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