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所以他不求根除,只求先拆除引線。”
這段‘暗雷深淵’的典故原出於佛經。蕭如一揚頭,已詫聲道:“他要殺駱寒?”
米儼面上神氣一揚:“不錯!袁大哥要殺駱寒。他劫鏢銀,傷袁二,驅三鬼、辱轅門,如今江南動盪俱由他而起。揚湯止沸,無如釜底抽薪。袁老大說:那湯總是熱的,可是又不能全潑,好在一向它還差點火候,他現在能作的只是抽掉那根快要把湯燒開了的最重要的一根柴。”
蕭如雙唇緊抿,停了一晌,才道:“也只有如此了,這也是無法之法。但——你們要怎樣才能找到駱寒?”
米儼搖搖頭:“無法找到。”
蕭如一揚眉。米儼已道:“我們動用了所有眼線,但他象消失了一樣,根本找不到。我們只知他還在江南,沒有回塞外,可不管怎麼就是找他不到。所以袁老大這次才會提師鎮江,勢迫淮上,好逼他出面。那易杯酒現在淮上新纏上了‘金張門’,有了大麻煩,想來再當不得袁老大親身逼迫的。這一次倒也不全是為駱寒——蘇北庾不信最近也鬧得太不象話了。我知他們義軍缺銀子,但他雖號稱‘義盜’,也不能把手就伸到江南地面啊!這一帶都是朝廷大佬的產業。上一次他們劫了劉尚書揚州的莊子後,朝中已人人自危。大佬們嘖有微言。如姊你知道,袁大哥在朝廷中能獲支援,實在也是因為他多少給了那幫食利者以一個安穩的局面。袁大哥在朝中如今幾乎已與秦相翻臉,是再也不能得罪更多的人了。那駱寒即是那易杯酒的朋友,而庾不信又是易杯酒支助的三支最重要的義軍中的一支,他離咱們最近。袁老大力迫庾不信,一是給他點教訓,二是要易斂也嚐到些壓力、好約束手下——三也是要藉此逼出駱寒。”
他頓了頓:“所以,袁大哥最近親手佈置,命緹騎三擊蘇北,驅散了揚州‘落拓盟’的分舵,清剿了高郵湖水寨,又遣緹騎都尉胡森楠駐兵通州。這三招下來,對庾不信打擊已甚。他號稱‘盜可盜,非常盜;鳴可鳴,非常鳴’的天下第一‘鳴盜’,一向做事太無顧忌,這次也該他吃吃苦頭了。”
他口裡所說的“鳴盜”卻是庾不信高張義幟後自書於總盟大旗上的字句。
庾不信出身江湖雜派,但自視極高,一身藝業可以說遠脫出尋常江湖高手之所能。宋金對峙之際,他曾入五馬山義軍,嘯聚叱吒,威風一世。他為人褊急,舉止憤激,他那句話也可視作憤激之語。
——他是自許為盜,又非同常盜,自晦其名,又欲為非常之鳴。這一切可以說是他對江南軟弱之風的一種憤反。
所以他自呼為‘鳴盜’。他盟中以鳴鏑為號,賞懲威明,確也當得上這個字號。他行事規則大不同於一般盜匪:往往自書索要金額先送抵要劫奪的人府上,然後才派手下去取。他確也是條漢子,行事雖異於常軌,但能謀平安,能保黎庶,能脅大戶巨室以足自給。易杯酒所支援的三股義軍中倒以他需求最少,但事有兩面,也由此他所得罪的人最多,他名聲在眾人口中也不免譭譽參半。
蕭如上面上有一抹暇思之色。這時,卻聽屋外隱隱有歌聲傳來。那聲音清稚,卻搖心動耳,端的可聽。這偏室在廟中所處位置雖不太深,但院牆阻斷,那歌聲便只隱隱能聞。蕭如雅好歌曲,不由側耳凝聽。有一刻,才知那歌聲是從廟前空場中傳來的。
江南的冬像一個三十餘歲女子洗盡鉛華後的臉。那些小販的吆喝聲,石板路的紋理,水面的觳紋,就是她臉上經由歲月浸染露出的皺紋。雖不再明妍,但因真實而更增韻致。
如果一個家國,一個民族總有由盛而衰的必然歷程。那麼、這時的宋室王朝和它的子民心理只怕也正像一個微露疲態的三十餘歲的女子。她已懂得了人生的倥傯,掠一掠鬃,該鉛華粉黛上場時還是要上場。但洗妝之後,總有一股媚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