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死不可,但他和翠兒本應該無礙離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激憤之下,她甚至忘了尊稱。
三皇子嘆息一聲:“微娘,你雖然有大謀略,卻終究是個女人,心太軟了些。需知斬草要除根,你既然知道你必死無疑,怎麼還會認為本宮會放過顧三思?就算本宮不告訴他今日真相,誰敢保證日後他一定不知道?死人才能最好地保守秘密,本宮不相信任何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微娘再壓不住喉間咳意,一口鮮血同那股撕心裂肺的咳聲一同噴了出來。
她看向沈殺。
還是有武功好啊。
事到如今,她就算再有謀略又如何?
她慘笑起來。
沈殺看到三皇子的示意,提著劍走了過去。
翠兒驚呼一聲,撲到了微娘身上:“姑娘小心,快跑!……”話未說完,驚呼聲就被明晃晃的長劍切斷了。
沈殺的劍,穿透翠兒,穿透微娘,直接將這兩人和地上早不成人形的顧三思釘在了一起!
微娘看著翠兒死時尤大睜著的眼睛,心內嘆息一聲。
“真是……不甘心啊。好恨……若能重來一次,我必要為今日之事報仇雪恨!”神智陷入黑暗之前,她最後一個想法是這個。
“殿下。”沈殺看到微娘袖中滑落一條帕子和幾張摺疊的紙,撿起來畢恭畢敬地交到三皇子手中。
三皇子開啟手中的帕子,看到上面沾著的血跡,不由微蹙下眉頭,嫌惡地丟到一旁,轉而看起那封信。
慢慢地,他的神情有些怔忡。
他這時候才知道,顧微娘因為長期殫精竭慮,身子早被拖垮,如今竟是彌留之態。若早知如此,他定不會做得如此絕情。而顧微娘甚至在這最後一次陳情中仍耐心地點出他在她死後應該做些什麼,如何收買人心。
說起忠心來,至少現在她不下於沈殺。
只可惜她不是男人,他實在沒法安心用她。
三皇子嘆息一聲,將那幾張紙揉成一團,扔到地上,那紙團顛了幾顛,跳進血泊中,很快就浸透了。
“找幾個可靠的人把這裡清理乾淨,別留下痕跡。至於這三個……都燒了吧。”他吩咐道。
“是。”沈殺的聲音仍舊冷靜。
“另外,把這個訊息傳到臨山寺的圓空那裡。他雖然是她的半個師父,但斬草除根這個計劃亦是他提出來的,總該讓他知道結果。”三皇子又道。
“是。”
☆、初醒轉,再為人
神智一直沉在黑暗中,忽地遠處似有微光閃耀,顧微娘迷迷糊糊地走過去,走到白光裡。
立刻一股舒適的感覺籠住了全身,暖洋洋地,宛如新生。
新生?
她猛地睜開眼睛。
心仍在怦怦跳。
臉上似乎仍能感覺到翠兒胸膛裡滴下來的血。
可是入目明明是久違的翠色床幔,高腳大床下,連那兩隻小巧的繡鞋鞋面上幾叢繡上去的青草都顯得那麼眼熟。
這是……
她的腦中重又響起死前的誓言:若能重活一世,我必傾我全力,拯救來不及拯救的,報復那些必要得到報應的。
她不是……死了麼?怎麼會再次睜開眼睛?
顧微娘猛地跳下床,赤著腳撲到梳妝檯上,一把抓過臺上的鏡子。
用力太猛,連旁邊放著的一小瓶玫瑰胭脂都落到了地上,瓶子摔成幾瓣,胭脂灑了一地。
她顧不得這些,只緊盯著鏡子裡的那張臉。
眉眼仍是舊日看慣的,只是眉梢眼角帶著青澀,明明是剛長開的樣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猛地想起一句詩:“豆蔻梢頭二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