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未曾碰琴，手指與琴絃接觸的一剎那，久違的感覺充斥全身。

行動先於大腦做出反應，纖纖玉指在琴絃上靈活的上下翻飛。

一曲歡快悅耳的漁家小調，在不知不覺中彈奏而出。

某些盛名在外的琴藝大師，在彈奏名曲之前會試琴。先彈奏幾個簡單的曲譜，找到感覺，才會正式開始。

有先例在，葉秀妍此刻試琴的動作並不算突兀。

她彈得很輕鬆，歡快悅耳的曲調，渲染著漁家人淳樸的喜悅，聽的人心情舒暢。

一曲落，觀眾席掌聲雷動。

有人扯著嗓子大聲叫好，也有人興奮的喊再來一首。

“小公子琴藝尚佳，這下可以放心了。”

秦芷蘭和陰九棠對視一眼，悄然鬆了口氣。

一段急促高昂的琴音響起，觀眾席再次安靜下來。

“是誅鳳令。”

熟悉音律的觀眾眸光一亮，隨及收斂心神，靜心聽曲，享受其中。

誅心！

葉秀妍僅是彈奏了幾個音節，深入骨髓的痛楚已然瀰漫全身，眼前浮現一片血色。

前世，她在醫術上造詣很深，為了延續傳承，收了四個徒弟。

徒弟們皆是她從小養大，亦師亦母。他們對她孺慕情深，形同親生母子。

其中最依戀她的，是最小的徒弟暮籬。

暮籬不像其他的師兄師姐，習慣於喊她師尊，而是喜歡喊她阿孃。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被人遺棄在荒野，奄奄一息的小人兒，睜著懵懂無辜的大眼睛，軟糯糯的喊了她一聲，阿孃。

那聲阿孃，戳中了她最柔軟的心房。

那時她就想，倘若有一天，遇到了上天命定的那個人，和心上人生下來的孩子，許是也會如他一般軟糯可愛吧。

一時心軟，她傾盡全力，將奄奄一息的小人兒。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暮籬很黏人，一刻不離的黏著她。

晚上睡覺也要窩在她懷裡，軟糯糯的喊著阿孃。

聽到阿孃答應他了，再往裡拱一拱小身子，和她貼的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縫隙，才能安心入睡。

她憐其幼小，心生愛憐，將所有的溫柔，都用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他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成長為了心地善良，多才多藝的少年。

她的暮籬，從小聰慧，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醫術也是四個徒弟裡最拔尖的，比師兄師姐高了一籌不止。

她曾經想，有了暮籬繼承衣缽，大限來臨，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然而，現實是那麼的殘酷。

在蟠龍谷，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以她的徒弟相逼，砍傷的偏偏就是暮籬。

她親眼看著他們砍下了他的手臂，心如被人絞碎了一般痛。

她以損耗壽命為代價，強行提升法力，發了瘋一般，衝了過去。

倘若不是那人在她心口刺了一劍，那時候的她，是真的想屠盡所有人。

包括他的同門師兄弟。

他本是陪她一同去救人，在她殺向他的同門之時，卻義無反顧的擋在了他們面前。

他說：“暮煙，對不起，我不能看著他們無辜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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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