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那女人高熱不退恐有危險的訊息,他本想著,這樣難纏的女人老天要是收了回去,也是件好事,至少他不會再眼睜睜看著主上繼續優柔寡斷,也省得心裡憋悶。
但現在這樣算是什麼?令唐太醫這樣的名醫聖手,一整夜看守著那個連韓王侍妾都算不上的女人,還要確保她平安無恙?主上打著膈應司徒錦的幌子,但實際上先被膈應著的人卻是他羅北辰。主上甫一出生,他就追隨左右至今快有十九年,主上的心思約莫也能猜到個七八分,這命令雖是衝著司徒錦來,但其實只不過是想保住那女人的命。
主上似乎……捨不得那女人死……
羅北辰被自己這突如其來闖入腦海中的念頭驚到,初夏之天,他竟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他猛力地搖了搖頭,想要將這不靠譜的念頭消掉,但過了良久,卻仍然揮之不去。萬年不變的那張冰塊臉上,終於閃過一絲詫異和猶疑,他低低地念道,“春天,分明已經過了啊。”
冬院,西廂。
顏箏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看到碧落憔悴而焦慮的臉龐,她張了張口,“碧落。”
碧落的雙眼有些微紅,許是因為沒有睡好,眼瞼上掛著兩圈深深的烏色,見顏箏醒來,還能準確無誤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她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下,她上前握住顏箏的雙手,一邊鬆了口氣回答,“箏箏,我在這裡。”
她掖了掖顏箏的額頭,觸手一片溫和,又試了試她頸下,也不燙手,便輕鬆地笑了起來,“唐太醫說,今日高熱一定會退下去的,果然他沒有騙我。箏箏,你現在感覺好一些了嗎?餓不餓?我去請廚房的李婆子幫忙熬了粥,等填了填肚子,然後我再給你喂藥喝。”
大約是看蘇月喬得了寵卻沒有忘記冬院的姐妹,顏箏生病她求了韓王請來了醫正院的首座唐太醫問診,昨夜情況危急,唐太醫竟還肯留在冬院一宿,以方便救治,足可見蘇月喬如今在韓王心中的份量。
四季園的婆子們看在這一點上,便不敢太過分,李婆子只收了一錢銀子便就答應了料理顏箏這幾日的粥羹,還特地讓出了一個爐子熬藥。
顏箏仍舊有些恍恍惚惚,她拉住碧落的手,小聲問道,“碧落,我怎麼了?”
碧落拿手指輕輕點上顏箏額頭,“還記得昨兒晌午咱們兩個一塊去摘桑果嗎?你從樹上掉留下來,不小心弄傷的腳踝,後來我去尋人來揹你回冬院,也不知怎麼,你就惹到了紫騎的人,咱們一塊將人給罵跑了,你卻昏倒在了朱婆子背上。後來你一直高熱不退,渾身燙得都快把衣裳燒穿了,我請朱婆子幫忙請醫正,可朱婆子怎麼都不來,我都快急瘋了。”
她輕輕呼了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後來,多虧了月喬聽說你病了,求韓王傳了唐太醫過來給你看病。唐太醫說恐怕是你受了驚嚇,腳踝上又破了皮,邪風入侵,引發高熱不退,還伴有抽搐驚風,若是燒退不下來,恐怕要傷損腦子的,我當時就嚇得哭了。好在唐太醫仁心仁術,在冬院守了你一整夜,等晨起你稍微好些了,他才走的。”
顏箏微微一怔,“一整夜?碧落,我睡了多久?”
碧落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昨兒朱婆子揹你回來時,也差不多便是這個時候,確切地說,你昏睡了足有十二個時辰呢。”
她輕輕拍了拍顏箏肩膀,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她靠著,然後笑著說道,“你先醒醒神,我去廚房把粥和藥都取過來。”
顏箏呆呆地望著碧落離開的身影,怔怔地低聲輕喃,“原來我只睡了一日一夜,還以為過了許久許久呢……那夢裡的事,都是真的嗎?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皇城……我就是回去了,又有什麼用?廖氏……廖氏她不會允許我活著,祖父為了廖氏所生的兩個兒子,也絕不會再認下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