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搖著輪椅走過了“休息站”的路標。
只要找到一個人,一個沒有夥伴的人就行。這個人就能告訴我在哪裡能找到羅絲。如果她在洛杉磯,我就跟到洛杉磯;如果她去了東京,我就會去東京;如果她下了地獄,我也會跟去。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終歸大家都要去,說不定還會做鄰居呢。
他經過一叢裝飾過的冷杉樹,放開手柄滑下了一個緩坡,來到一座沒有窗戶的磚混建築前,它的兩邊各有一個入口:右邊是男洗手間,左邊是女洗手間。諾曼把車搖過女洗手間的門口,遠遠地停下來。這是個絕佳的停車地點:狹長的裸土上有一堆易拉罐垃圾,後面是高高的私人籬笆。他離開輪椅,仔細看看房子的角落,然後慢慢地伸著腦袋,觀察那條小路。一切都很正常,十分安靜。他的頭還在疼,但已經鈍化為一陣抽動了。
兩個女人從灌木叢中走來——不太妙。從他當前的監測位置來看,最糟的事就是女人們成雙成對地來來往往。她們到底想幹什麼?互相撫慰嗎?
兩個女人進去了,諾曼可以從最近的通風孔聽見她們說說笑笑地談論一個叫弗雷德的人。弗雷德顯然是個男孩兒。每當有一方說得太多必須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另一方就插進格格的笑聲,這笑聲刺入諾曼的耳朵,他覺得好像將他的腦子在碎玻璃碴上揉搓一般。他站的位置剛好能看見去洗手間的路,他死死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有手掌仍在無意識地一鬆一合著。
她倆終於出來了,還在談論著弗雷德,邊走邊格格地傻笑。兩個人靠得很近,屁股緊貼著屁股,肩膀緊挨著肩膀。諾曼拼命抑制著自己的衝動,他真想衝上去一手揪住一個婊子的腦袋,把它們狠狠碰在一起,讓它們像填滿高能炸藥的南瓜一樣炸成碎片。千萬別亂來,他悄悄自言自語。大顆的汗珠滲出新剃的光頭,流下了臉頰。上帝保佑,現在絕對不能失控。他全身發抖,頭痛得十分嚴重,好像有榔頭在裡面敲擊似的,視野的邊緣不斷閃現出彎彎曲曲的線條,右鼻孔開始往外流鼻涕。
下一個走過來的女人是獨自一人,諾曼認出了她——頭頂有白髮,下肢靜脈曲張,她給他拿過一瓶乳酸菌汽水。
我給你準備了一瓶汽水,他看著她走下水泥路面時緊張地想,我給你準備了一瓶汽水。要是你不能回答我的問題,不能立刻回答的話,你就得把它一口吞下去。
又有一個人穿過樹叢走過來了,這個人諾曼也見過——穿紅上衣的愛管閒事的婊子。售票亭裡的男人喊他回去的時候她曾經回頭看過他。一瞬間他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有個名字就在舌尖上跳,可是每當他剛要抓住時它就溜走了。他認識她嗎?他要不是頭疼的話——
她手裡還拿著那個特大尺寸、好像手提箱似的手袋,她在裡面摸索著什麼。找什麼呢,胖女人?幾粒藥片,還是一瓶酒?說不定是——
突然,他想起來了。圖書館的一篇關於姐妹之家的報道中提到過她,還刊登了一張她的照片。在照片上,她半彎著腰,擺出一副自衛防身的架勢,看起來更像一輛加寬的拖車。這個雜種對記者說,“男人不是她們的敵人……但是如果男人動手,我們就會還擊的。”叫格特……他不記得她姓什麼了,但她的名字是叫格特。
從這裡滾開,格特,諾曼心裡對這個穿紅衣服的黑壯的胖女人說。他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掐進肉裡。
但她沒有滾開,反而大聲喊:“拉娜!嗨,拉娜!”
白髮女人轉過身,朝這個像一臺穿衣服的冰箱一樣笨重的胖女人走去。諾曼看著這個叫拉娜的白髮女人帶領格特走回了樹叢。格特邊走邊拿出什麼東西遞給她,好像是一張紙片。
諾曼渾身被汗水浸透了。他希望拉娜跟格特談完後再回到洗手間來。樹叢那邊,野餐區的用餐時間快要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