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母瞭然地捏住手絹,擦了擦嘴角:“你的心意,媽明白,管飽找的是個處處合你心意的。”
這話沒人能質疑。
先前看中的冷暮雨,可不就是合了楊衛國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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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天熱,楊衛國架不住這天氣,要離開上海,去承德避暑山莊學學皇帝。
一路坐著火車北上,在車廂裡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再要去追,怎麼也找不到。
難道是眼花?
男人苦笑,他還真是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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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暮雨坐在窗邊,看連綿的山和遠處的雲。
天邊暮色四合,晚霞彷彿即將鋪滿整片天空。
她渴望濃烈的顏色渲染她蒼白的人生。
她是個不甘命運的人。
因為不甘,所以拼命。
可惜父親出事,把她打入到了谷底。
許多年,她忘記了有多久,受盡了親人嘲弄和白眼,敏感脆弱的自尊,讓她重視所有可以點綴自己分量的東西。
絕不輕易叫人小覷!
直到遇見他,她彷彿平靜地接受了命運。
老天爺原本無情的嘲弄居然也成了作美。
從她拿著京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卻被楊母一眼看中,選為了兒媳婦兒。
從她收到恩賜般的將就著,到m城大學讀個書,實際上,卻是隨軍。
一切,都在變……
新婚夜裡,他的疏離。
重逢裡,他滿臉和煦的笑和那聲:“明川。”
她的傲慢和小脾氣,他都可以包容,甚至於放低姿態去哄她高興。
沒有女人不喜歡這種溫柔,沒有人對她這麼溫柔。
她豎起身上的刺去防抗他,換來他更強烈的攻勢。
從m城大學宿舍搬出來,她是歡喜的,也是緊張侷促的。
冷暮雨,你將不再是完整,你要和他合二為一。
她所期待的,靈與肉的合二為一,最終也沒有實現。
他們是天底下最最最貌合神離的一對夫妻。
她竟不知他喜歡養貓養狗養著一隻逗弄的動物。
家裡雖沒有一隻貓狗,卻是因為,有她這個活人。
一滴眼淚從女人眼眶裡落下來,她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都在和他兩年的親密共枕裡碾碎了。
她曾無數次聽到他在夜裡夢囈,嘴裡叫的那個名字:“薇薇……”
但不知是哪個薇,又是哪個人。
她渴望改變他的生活,從衣食住行到身上的氣味甚至於呼吸。
把那個女人留下過的痕跡完完全全地攆出去。
後來的後來,她在他寵溺的微笑裡,在他誘哄般的聲調裡,看見了一個年輕幼稚的自己。
她還是個孩子!
而他,已經老了。
在他的生命裡,她來得太遲太遲了!
遲得他不能把她當成一個伴侶。
他的心裡住進了那個明媚傾城的女人,再住進來的,只能是阿貓阿狗。
“楊衛國……”
女人呢喃,她摘下腕上那隻表,那是他母親送給她的,眼光何其毒辣的女人,只是初次會晤,就看出來一個人的**和痛楚。
“暮雨,這是我作為婆婆送給兒媳婦兒的見面禮,你一定要收下,看見這隻表,就代表看見我對你的祝福,相信任何時候,任何人和事都要為我對你的祝福讓路!”
見尚方寶劍如見聖上!
見楊家人哪敢不給面子?
她需要一些虛浮名頭來撿起父親不在的那些年,被輕慢的自尊。
然而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