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梆子聲碾過墨家駐地時,潘墨火正攥著信箋衝進議事堂。
簷角青銅風鈴突然齊聲震顫,驚得值夜弟子腰間銅哨都泛起幽藍熒光,墨鴉撲稜稜掠過天井投下的月光,羽翼攪碎滿地碎銀似的霜華。
"這劍法軌跡只有周師姐使得出來!"潘墨火將信紙拍在案几上,渾天儀碎片在鄧墨海懷中震得愈發急促。
案頭油燈爆出朵燈花,將"獨帶離卦鉅子令"幾個字映得忽明忽暗。
駱墨霜突然伸手按住即將傾倒的硯臺,指尖沾著墨汁在《墨經》殘卷劃出銳利折線:"諸位不覺得蹊蹺?
這信紙遇熱顯影的機關,分明是墨家密箋的技法。"她腕間鳳凰紋鐲磕在案角,恰與信箋邊沿刮痕嚴絲合縫。
"夠了!"周墨羽青瓷茶盞重重頓在案上,盞中茶水凝成半枚太極圖,"你們當真要信這連落款都不敢寫的鬼畫符?"她廣袖掃過時,腰間玉珏突然泛起赤芒,藏書閣頂層的琉璃瓦漏下的月光正巧掠過她眉梢,在眼尾勾出抹硃砂似的殘影。
院中百年柏樹突然發出裂帛聲,樹影扭曲的金烏竟張開第三隻利爪。
蕭墨雲踹開暗門摔進天井,懷中城防圖被夜風掀起半形,墨漬繪成的鳳凰正巧與樹影金烏利爪相觸。
"師姐請看。"柳墨林靴底沾著青苔閃身入內,掌中青銅羅盤指標瘋狂旋轉,"城防圖漏洞對應改良方案不假,但"他突然將羅盤浸入茶盞,指標竟在茶湯裡凝成墨家暗碼的"贗"字。
陸墨淵突然按住周墨羽顫抖的指尖,玄鐵扳指磕在她銀鐲上濺起火星:"諸位若信不過我,地窖裡還存著去年封印的玄鐵囚籠。"他話音未落,簷角銅鈴突然齊聲喑啞,渭水方向傳來夜梟淒厲長鳴。
"不可!"周墨羽反手扯住他墨色披風,披風暗紋裡蟄伏的玄武突然睜眼,"上月你改良朱雀連弩時,分明說過玄鐵囚籠的機括"她喉頭突然哽住,因為對方悄然在她掌心畫出半枚離卦。
爭執聲被破空而來的鳴鏑打斷。
柳墨林突然翻上房梁,靴尖勾著的銀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勞煩諸位掌燈細看。"他甩出塊沾著夜露的青銅殘片,殘片落地竟投影出墨家禁地才有的星象圖。
"這是從暗巷假證裡扒出來的。"柳墨林靴底碾碎半片枯葉,葉脈斷裂處滲出硃砂色汁液,"偽造者倒是費心,連墨翟祖師手札的蟲蛀痕跡都仿了九成。"他突然抬袖揮滅三盞油燈,青銅殘片上的星象倏然化作墨家暗碼組成的"鏡"字。
地窖深處傳來機括咬合的悶響,陸墨淵玄色深衣已沒入陰影。
周墨羽突然劈手奪過駱墨霜掌中《墨經》,書頁翻動時帶起的風竟吹散案頭香灰,灰燼在地磚拼出半幅河圖。
"明日卯時前若尋不到鐵證"潘墨火突然頓住,因為懷中渾天儀碎片燙得驚人。
他轉頭望見鄧墨海正摸著鼻尖冷笑,後者腰間玉佩不知何時裂開道細縫,露出裡頭赤紅如血的玉髓。
子時的梆子聲碾碎滿地月光時,柳墨林正蹲在暗巷青磚前。
指尖硃砂粉簌簌落在磚縫裡,逐漸顯露出半枚帶倒刺的鞋印。
他忽然用銀針刺破指尖,血珠墜地竟化作墨色遊蛇,順著牆根鑽進某處暗門。
門內燭火突然暴漲,映出滿牆偽造的墨家密令。
柳墨林靴尖剛觸及某卷竹簡,整面牆的密令突然開始燃燒,火舌扭曲成"銅鏡"二字。
他疾退時袖中飛出的鐵蓮子撞在銅燈上,迸濺的火星竟在牆面燒出個鏡面倒影的"鄧"字。
子時的梆子聲還在巷尾迴盪,鄧墨海已踹開城南古董鋪的雕花木門。
掌櫃手裡捧著的青瓷茶盞摔在地上,碎瓷片跳起來劃破他抖如篩糠的褲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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