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敢睡。
和建州女真打了這麼多年,遼地出身的明軍武將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若是在城中,有城牆和深溝防護,還能放心些,若是紮營野戰,那變數可就太多了,建州女真能夠夜戰的人數遠比明軍要多,而且敢死善戰,經常會讓明軍營盤夜間崩潰,沒有什麼堂堂野戰就一敗塗地。
陳繼盛和張盤本想著去提醒陳昇,但遲疑再三之後沒有去說,作為降人,說話做事要有分寸,身為敗軍之將,而且還是遠不如趙家軍的弱旅,如果總是諫言提議,難免會被對方猜忌不喜。
而且這營盤修築的還算完備,趙家軍整體又是整肅,即便被韃虜夜襲,只要能及時反應,局面上還能控制住,不會有什麼災難的結果,陳繼盛等人不睡,就是為了反應的時候多些力量。
在心底的想法裡,陳繼盛很盼望趙家軍吃個虧,倒不是說對趙家軍本身有什麼不滿,陳繼盛一直覺得這支年輕的軍隊太順風順水,戰場殘酷,遼地和韃虜的血戰更加殘酷,如果開始太順,萬一受到什麼挫折的話,很容易一蹶不振,倒是開始吃點小虧,後面就會慎重對待,長遠看更好。
紮營之後,陳繼盛和同伴們已經感嘆過這邊物資的豐富,帳篷上都不見什麼補丁,這趙家軍到底有多少銀錢,難道這麼強大的營頭一切裝備兵甲都是新的,難道是憑空冒出來的嗎?
陳繼盛沒有脫掉鎧甲,兵器也放在手邊,甚至營帳的簾子也是掛著,就是不想錯過外面的風吹草動。
趙家軍兵營夜間沒那麼安靜,有巡視的兵卒,有定時響起的鼓號聲,甚至還有喊話傳令,這讓陳繼盛等人很不理解,大明的營地夜裡極為安靜,即便不是戰時也是如此,因為炸營、營嘯的危險太大,一人喧譁,全軍大亂,自相殘殺不說,甚至會在短時間內全營崩潰,所以要肅靜,喧譁者就是死罪。
隨著夜色漸深,趙家軍的營盤也漸漸安靜,走出軍帳看向對面,復州城上活動的人似乎也變少了。
在這樣的氣氛下,陳繼盛慢慢的放鬆,疲憊開始翻上,眼皮睜不開了,就在咬牙堅持的時候,卻聽到外面有喧譁騷動,韃子果然沒有放棄夜襲的機會,陳繼盛下意識的驚醒,他身上的鎧甲鏗鏘作響,又把帳篷內的其他人驚醒,大家早有預備,立刻拿著兵器準備出營。
“先慢著,沒有命令亂動,這是大忌!”陳繼盛及時喊住了眾人。
幾乎和這句話同時,火銃密集爆響,和這些爆響同時的,還有一聲聲沉悶的轟鳴,與之對應的則是慘叫和驚呼。
從大概的方向和距離上判斷,慘叫和驚呼都是在最外圍,應該是被發現痛擊的夜襲兵馬,但在這夜裡,又是突發,誰也不敢說得太準,只在那裡提心吊膽的聽著。
“老陳,大營還真安靜,外面打的厲害,裡面都沒有什麼動靜。”張盤小聲說道。
建州女真這次夜襲準備的很周全,他們沒有從習慣中戒備最嚴的正面衝,而是繞了個大圈,從後方開始動作,卻沒想到還是被發覺痛擊。
陳繼盛點點頭,拎著刀走出營帳之外,走了一步卻又退了回來,將刀放下,衝著張盤使了個眼色,張盤還有些搞不懂。
再過了一會,火器爆響的聲音停下了,又是重歸安靜,張盤在那裡自顧自的鬆了口氣,悶聲說道:“這趙家軍看著年輕,做事還真是老到,行軍佈陣這些都看不出什麼疏漏來。”
陳繼盛猶豫了下,低聲說道:“倒是咱們莽撞了,剛才出去,看著周圍有兵隊監視,咱們要是亂動,恐怕是好心招來大禍。”
這話說得張盤一愣,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苦笑著說道:“被韃子欺負了這麼多年,眼看著遼地回不來,一看到他們這樣的隊伍,咱們實在忍不住多操心。”
第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