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卻在夢中對她說:“昔草,我們要走了。你們也要離開這個家的。”
她驚醒。卻發現媽媽悲傷地坐在床前,她的娃娃們全部不見了。
媽媽對她說:“昔草,我們要搬家了。爸爸的公司破產了。”
等到第二次入睡,昔草已經是在一間潮溼簡陋的屋子裡。這是她們的新家。二三十平方米大。三個人擠在一起,連視窗的陽光都是奢侈的。
入夜了,周圍便幽暗至極。昏黃的燈光一點點地飄散,飄碎,打在牆上,勉強地將影子拼合完整。
昔草坐在床上,想睡又不敢睡。繼父還沒回來,媽媽坐在門檻上等著他。昔草迷迷糊糊地看見媽媽漂泊在燈光中的背影,忽然抹起一陣悲涼。媽媽多麼可憐啊!先後跟了兩個男人,幸福都在一夜間化為烏有。
直到夜很深了,繼父才回來。帶著一身的酒氣。媽媽上前去扶他,卻被他一手推倒在地。
他罵媽媽剋夫,剋死了原來的丈夫,現在又克得他一窮二白。
媽媽沒有反駁,淚水自眼角斷下,嘩嘩譁。
繼父又抄起椅子,越來越瘋了,昔草看見一張熟悉的溫柔的臉此時竟駭人地扭曲起來,她感覺到一種恐怖,狠狠地鞭痛她的面板。她的睡意全消了,害怕地抱著枕頭躲在牆角。
她多想去救媽媽。可繼父那恐怖的眼神嚇壞了她,她根本不敢動,縮成一團,越縮越緊,她想縮成一隻堅硬的蝸牛,躲在牢固的殼裡,便不再畏懼任何人,任何魔鬼。
很久之後,昔草仍記得那天夜晚。
一想到那一夜,她就不由自主地抱成一團,像只蝸牛那樣入睡。
之後的時間,她竟完全成了一隻蝸牛。
繼父一發酒瘋,她就迅速地躲到牆角,她明知道這種蝸牛的姿勢毫無幫助。她還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男人的拳打腳踢。
但她還是很高興的。
因為媽媽再也不用遭受男人的毒打了。
“你媽媽呢?”經年問。
剛喝下的一杯熱茶,他覺得暖了一些,身上的雨水也被稍微蒸發掉了。他盯著昔草,她眼裡的憂傷,似乎又弄溼了他。
昔草頓了頓,說:“我媽媽她逃了。她在小時候離開了。”
那個女人終於忍受不住酗酒男人的毒打,於是在某一天,把女兒帶到公園裡,陪她盪鞦韆,買她喜歡吃的冰激凌。直到黃昏降臨了,女人才依依不捨地拿起行李包,走向了夕陽的盡頭……
“你媽媽,還會回來嗎?”經年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會!”昔草篤定地點點頭,“我媽媽說過,她會回來接我的!”
“那麼,你媽媽現在在哪裡?在幹什麼?”
他這樣問,昔草卻搖了搖頭。
經年有些驚訝,“難道這些年來,你媽媽都沒有和你聯絡過嗎?”
昔草慢慢地搖了搖頭。
“沒有。”但她很快接著說:“不過,媽媽說過的,她會回來接我!”
她的眼睛突然那麼明亮,光從眸子裡透出來。
經年對她笑了笑。
“嗯。你媽媽會回來接你的!”
聽到他的認同,昔草也愉悅地笑了。
兩人之間,彷彿盛開了一個春天,爛漫的,一朵一朵的花。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好大的雷。
是雨又下大了嗎?
不是。外面的雨分明停了,路過的行人都收起了溼漉漉的傘。
經年望著門口,完整的呼吸突然被碾碎似的,潰不成軍。
他看見酗酒的男人剛從外面回來,兇惡的臉擠成一團。經年嚇得一陣寒戰掠過身體。剛才的雷,是男人摔破了酒瓶的巨響。那隻酒瓶,就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