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無奈,只得起身告辭,剛開門而出,卻見門外立著一個身著緇衣的蒙面女子,就見她渾身微顫,衣衫無風而動,雖然看不到她的模樣,卻也能感覺到她內心的激盪。高力士一見之下頓時福至心靈,搶前一步拜倒在地,哽咽道:“老奴……見過娘娘。”
任天翔正奇怪楊玉環怎麼會得到訊息趕過來,卻見小薇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竊笑。原來是她方才偷偷去將楊玉環領來,剛好聽到高力士後面的話,這自然又是她的小心眼在作祟。
楊玉環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緒,這才澀聲問:“他………真的還記得我?”
“記得,當然記得!”高力士急忙從懷中掏出一疊稿子,解釋道,“這是太上皇清醒時寫下的詩詞歌賦,幾乎篇篇都是在懷念娘娘,堪稱字字血淚,曲曲相思啊!”
楊玉環接過稿子一篇篇細看,淚水漸漸濡溼了她的面紗,她仔細收起稿子,對高力士澀聲道:“好!你前面帶路,我這就去見他。”
高力士大喜過望,連忙說:“老奴早已備好馬車,娘娘請隨我來!”
任天翔見楊玉環心意已決,只得嘆了口氣道:“我陪你去,不過你不能再以貴妃娘娘的身份露面,不然會給他帶來天大的麻煩。”
楊玉環頷首道:“只要讓我見到他,我一切都聽從你的安排。”
入夜時分,一輛簡樸的馬車來到皇城側門,守衛的兵卒上前盤查,才發現趕車的居然是個老太監。一個侍衛認出了這個當年紅極一時的大太監,不由奇道:“是高公公?你不在宮中伺候太上皇,半夜還在外面逍遙快活?”
高力士忙道:“太上皇舊病復發,老奴奉令去請太上皇熟悉的廖太醫,所以回宮遲了,望侍衛大人恕罪。”
那侍衛撩開車簾,就見車中果然是一個郎中和兩個隨從,他正要仔細盤查,高力士已怒道:“太上皇病情危急,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擔待得起?”
高力士雖已失勢,但畢竟是曾經紅極一時的大太監,那侍衛不敢怠慢,只得讓手下放行。不過待馬車離去後,他卻不忘派人飛報李輔國。所有與太上皇有關的事都要向李輔國稟報,這是權傾天下的大太監李輔國的密令,誰也不敢不遵。
馬車穿過重重宮闈,來到大明宮後部的寢宮,打扮成郎中的任天翔忙隨高力士匆匆而入,偽裝成隨從的楊玉環和任俠則捧著藥箱緊隨其後。三人隨高力士來到榻前,但見一老者面容枯槁、神智迷糊,若非身著明黃龍袍,任天翔還真沒認出他就是曾經風流倜儻的李隆基皇帝。
高力士上前將他扶起,在他耳邊輕聲道:“陛下,你看誰來看你了?”
就見他睜開朦朧的雙眼,目光一陣散亂之後,最後聚焦到黑巾蒙面的楊玉環身上,嘴裡喃喃不清的自語:“力士,朕又夢到了玉環。”
高力士正要開口,卻被任天翔搖頭阻止。就聽任天翔低聲道:“就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吧。”
任天翔堅持要陪楊玉環前來,除了是出於安全的考慮,也是想看看這個害死自己妹妹的仇人最後的下場,但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任天翔心中對他的恨意已完全消散,他已看出李隆基時日無多,對於一個將死者人來說,報仇還有什麼意義呢?他示意高力士和任俠隨自己悄悄退出去,將楊玉環單獨留在他身邊。
三人默默佇立在寢宮門外,耳邊隱約聽到李隆基時而驚喜交加、時而含混不清的譫語,跟著房中響起了飄渺的琴音,是任天翔曾經聽到過的《霓裳羽衣曲》,時而舒緩如川,時而洶湧如海,演盡了盛唐的繁華錦繡,也演盡了它的破敗和衰落。
不知過得多久,琴音終於嫋嫋消失於天際,就是楊玉環開門而出,對任天翔道:“咱們回去吧。”
高力士正待動問,突聽寢宮中傳來李隆基驚喜若狂的高呼:“